“三拜,夫妻对拜,跪。”
仿佛跨过无穷无尽时光的洪荒,他终于等到了执子之手的这一刻。算尽了所有的心力,为了给她一个完整的自己,哪怕辜负了世人也在所不惜。
两人执手而跪,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礼成,送入洞房。”
静如搀着琳琅,纪忘川却把琳琅的手放在自己手中,对静如客气道:“你们也辛苦了,今日纪某与琳琅的喜宴,唯请了三位贵客,你们便早早去前堂赴宴吧。”
静如是过来人,新郎官急吼吼地牵着新夫人进洞房,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是早些回避,免得落个不通情理的名声。
静如、燕玉刚跨出院门,转身把门合拢,但看一丝余留的缝隙中,纪忘川一把抱起琳琅往洞房大步流星迈进去。
他之前急如风火,这回儿把琳琅抱进新房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琳琅。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么?”
琳琅被喜帕子蒙住了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摇了摇头。“琳琅不知。”
“太久了,大约从见到你那时起,你撞到我怀里,就撞到了我心里。”他顿了顿,皮笑道,“你该不是故意的吧?”
如今顺理成章成了他的人,他益发揩油、得瑟,琳琅嘟着嘴,“现在你说什么都可以了,是不是?横竖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纪忘川咬了咬唇,想想苦熬的这些日子,几乎都要忍得他油尽灯枯。“那我告诉你,我等这一刻,等得睡不好觉,每天都在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美人在怀,我却辗转反侧,便是为了不侵犯你,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身份。你是我纪忘川的妻子,依照三书六礼备齐了才娶过门的。”
琳琅情急之下,抬手扯下喜帕子,“何时有过三书六礼,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纪忘川接过琳琅手中的喜帕子,连忙替她盖在头上,说道:“你别急,听我说,聘书、礼书和迎书,我都备齐了,静如可都在书房里替你收着呢,至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这些更简单了,彩礼在库房,我一早便知道你的芳名,日子正好是现成的,如今咱们拜堂成亲也算是堂堂正正的亲迎了。”
虽说这三书六礼着实过于变通了些,可琳琅心窝暖融融的,他的一言一语都令她感动。他慢慢抬手挑开琳琅的喜帕子,明锐的琥珀色美目如初升的暖阳,徐徐而轻缓的照耀着她灰暗的半生。
他提起合卺酒斟了满满两杯,夫妻交杯酒饮下,永世不分离。纪忘川又抓了把莲子花生洒在床褥里,琳琅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忙阻止道:“怕是会招虫子吧,还不快收拾干净。”
“便是招惹虫子也得裹被子里头才行。”纪忘川笑道,“这哪里是招惹虫子,这是让招惹孩子还差不多。”
琳琅喃喃念着,莲子,花生,瓜子的谐音,连生贵子之意,脸上酡红起晕,“老爷,您这心思忒坏。”
他的手滑到琳琅肩膀上,调笑道:“我这心思不坏,我只跟你生孩子。”
“那……”
琳琅不想问,她怕此情此景难以久长,可脑海里还是会浮想联翩,他和芙仪公主是怎么相处的,他们喝了合卺酒么?在新婚的百子床上,有没有颠鸾倒凤?
她闭上眼,明明劝说自己接受,可眼泪突然豁开了口汩汩而流。
纪忘川沉默地握着她的手,与她比肩坐在床头,他看得懂琳琅的眼泪是为何而流,他看得懂琳琅辛苦隐忍,只是为了报答他为她营造的美好。温热的嘴唇轻轻咬着她的耳朵,“琳琅,记得,我爱你。”
她哽咽着,缓缓地顺着气,今夜是她的花烛夜,她不该为旁人流泪。
纪忘川把琳琅揽入怀中,疲惫地闭目,此时无声胜有声。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龌龊不堪,可为了今生绝不能再辜负的琳琅,哪怕负尽天下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