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淑妃疾步匆匆走进殿中,让芷云合上殿门,喉咙口上灼烧得紧,芷云赶紧斟水递上前。她接过水囫囵吞饮下,从未如今日般如临深渊,还要装出临危不乱的姿态,将贤妃逼入死穴无招架之力。
她坐在紫檀木贵妃椅上,心绪时刻南平,把茶碗往桌上一摔,“清水寡淡,给本宫换酒来。”
芷云忙应声退后,未及门边,又被邵淑妃喊下。“快去请徐御医为本宫请平安脉,快去!”
“是。”芷云拔腿就往外走。
邵文淑战战兢兢地坐在贵妃椅上,虽然把落毒之过推在贤妃身上,在蓬莱殿中找到了大量的七花销魂散,可这毕竟是栽赃嫁祸,禁不起细查。她的心疲累又害怕,如果皇上醒过来,彻查下去,难保能够全身而退。
她的头沉重地快要坠落,连忙用手托起,她向徐守衡讨要了一些七花销魂散,她把七花销魂散落在酒水中,偏偏皇上昨夜特别贪杯,本想与皇上成其好事,坐孕龙胎,谁知都鸡不成蚀把米。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就差最后缠绵一卧,皇上居然走失了。皇上若是在她的寝殿内中毒不醒,她便成了众矢之的。也亏得皇上对琳琅用情至深,才情海泛滥之际还能摸去蓬莱殿,她才能顺理成章地以毒害皇上,秽乱后宫之罪整治贤妃。
昨夜恰逢徐守衡在御医局值夜,皇上不见之后,她担心皇上发现七花销魂散,也怕用药过量皇上不知晕倒在何处,便去找徐守衡商量对策。徐守衡甫一进邵淑妃的寝殿,嗅到了浓郁的合欢香气味,心中恍然大悟。
七花销魂散本是闺房助兴的玩物,一旦与合欢香的香氛结合,便成了剧毒。中毒者必定要与人纠葛纵情,否则会七窍流血而死。
邵文淑这才惊醒铸成大错,必须立刻找到皇上把脉诊治。她心急如焚让宫婢太监暗中找皇上,直到有人发现皇上进了蓬莱殿,邵文淑心中不忿,正在忙乱无头绪之际,徐守衡三言两语点拨之下,让她转念有了嫁祸的主意。
她一早在蓬莱殿的婢子中埋下了暗桩,贤妃戒备心强,平日宫婢只能在前殿中伺候,寝殿中的生活起居都让两名老婢子照料,要在蓬莱殿中落下罪证,必须要转移注意力才行。她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精明起来,皇上失踪是大事,她即刻去护城军中通报,护城军左将军卫良原是一届草莽武夫,受了邵元冲的好处,是邵元冲安插在护城军的眼线,她动用了这层关系,保卫良周全,才让左将军卫良清晨出兵蓬莱殿寻找皇上。
唯有制造动乱,才能让人分心。趁着琳琅与卫良对峙之际,她手下的暗桩偷偷把燃烧后的七花销魂散灰烬放在博山香炉中,制造出琳琅夜里焚香勾引皇上的假象。再将大量的七花销魂散埋在后院梨花树下,作出琳琅早有预谋的样子,如此周密详实的计划,只要以祸乱宫闱,毒害皇上之罪,将琳琅正法,那么即便皇上苏醒之后怪罪,木已成舟,死人是无法辩驳的。
邵文淑能想到琳琅并不甘于就范,却没想到张希贤出面偏帮,御前第一大太监,皇上跟前的红人,他的话在后宫中还是有三分响动的。
她一个人在宫中坐立不安,无心造出这么大一件祸事来,万一皇上真有什么闪失,若能瞒过去尚可,瞒不过去便是株连九族之罪。到时候即便她的父亲有平定战乱之功,有河南节度使之职,也抵消不了她毒害皇上之罪。她越想越怕,总觉得后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芷云领着徐守衡在殿外叩门,“淑妃娘娘,徐御医到了。”
邵文淑的胆子几乎要悬挂在嗓子眼儿了,“快请!”
徐守衡跨进门槛,芷云机敏地关上殿门,邵文淑心慌意乱之相徐守衡看在眼内,出言道:“淑妃娘娘,何必如此紧张,切莫自乱阵脚。”
邵文淑紧张问道:“徐御医,皇上现下如何?能不能苏醒?”
徐守衡问道:“您是希望皇上苏醒呢,还是……”
“大胆!”邵文淑呵斥,“本宫自然希望皇上龙体康健,不作他想。徐御医,禁药出自你手,本宫要是获罪,你也逃不出协助之责。”
徐守衡诚惶诚恐地躬身,“淑妃娘娘所言甚是,微臣与娘娘一荣俱荣一损即损,绝无二心。”
邵文淑起身走进,问道:“皇上会不会醒,能不能醒,这毒可有药能解?”
徐守衡喉结蠕动,这个问题不好答,谁也拿捏不出邵淑妃心里到底是怎么盘算的。她若是希望皇上苏醒,那么她冲动莽撞调动护城军围困蓬莱殿,此乃僭越之罪。她若是希望皇上不醒,那么前朝遗妃,自此空闺冷宫,日子就此到了头。
徐守衡试图绕过这个问题,“淑妃娘娘,微臣不明,您向微臣索要了七花销魂散,何故还要用那合欢香?”
邵淑妃横眉怒对,“徐御医这是向本宫问罪?本宫不过是希望多一份保障,事半功倍而已,谁知你偏生没有跟本宫说清楚禁忌所在,如今弄巧成拙,已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了吧。徐御医和本宫是一条船上的,本宫这艘船若是沉了,你岂能独善其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