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屹立不倒,旁人哪有机会。”静如最听不得琳琅说丧气话,只是琳琅的气血日渐削弱,仿似一豆若明若暗的灯火,只等着一阵强风来袭,便会消却无踪,犹如青烟无痕。
琳琅浮了层淡淡的笑意,在明亮如昼的灯光中,有种凄婉自如的美。
三月开初的御花园芳菲初绽,五彩缤纷,更胜过昔年盛景。有人说去年冬天太冷,反而让今年的春花更艳,熬过了寒冬之后,迎来了簇新华彩的新春景。
琳琅平素鲜少走动,只是这阵子在房里着实呆不住,满园春色,她岂能放之任之,而不去窥探一下。
静如想着让她呼吸新鲜空气也是好事,撵轿乘到了御花园外,扶着她游园一番。琳琅面对满园姹紫嫣红,心情疏朗开阔,脸色露出少见的红晕。
一阵虚寒的春风,琳琅不禁有些发冷,静如见状便扶着琳琅坐在亭台中,自己回宫去拿御寒的外衣。
李之雁赶巧踏青而来,见贤妃孤身坐在延英亭中,便上前屈膝福身,客客气气道:“妹妹见过姐姐。”
琳琅是场面人,李之雁客气,她自然也有礼,“不必客气,今日好风光,妹妹也来踏青了。”
李之雁口若莲花,亲切上前坐在琳琅边上,絮絮道:“姐姐不常来,妹妹时常忧心姐姐的身子,可听闻姐姐喜静,故而虽挂心,却不敢贸然上门打扰。”
琳琅笑道:“妹妹客气了,本宫身子虚弱,旧年冬天受不得风,故而极少出门。这阵子多亏由妹妹操劳宫务,替皇上分忧,把身毒国接待之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他日皇上必有重用才是。”
李之雁见琳琅嘴唇发白,探手触摸琳琅的柔若无骨的玉手,“姐姐,您的手真凉,春风潜入体,怕是带着湿气。”她边说边把外罩衫解下来给琳琅披上,“您若是不介意,便披着挡一挡风。”
琳琅推辞不及,李之雁已经将春水如蓝拢翠迎春花佛手柑橘纹宫服披在琳琅肩上。“妹妹不必如此,静如去去便回,你若是染了防寒,本宫难辞其咎。”
“不碍事,妹妹火气胜。”她笑着指了指耳畔生出的红痘子,“您看,我这脸上暗自生痘,可不就是内火太旺,需要冷静一下么。”
琳琅与她言笑对视,她媚眼如丝,温煦和婉,生得犹如纯洁的梨花白,标致可人。
忽如一阵春风,琳琅猛然感到一丝头疼,犹如虫豸钻到脑仁中,麻木之后便是一阵尖利硬物钻入。她揉了下太阳穴,又锤了锤额头,始终无法缓解。
李之雁轻轻巧巧地替琳琅揉捏起肩膀来,倒是有番热情的自来熟。“妹妹,这可使不得,去年你替本宫挡了两头蛇,本宫都没有正式道过谢,岂能劳烦你给本宫松弛筋骨。”
“我在这后宫无所依凭,原与谢德妃一同入了女学,情同姐妹,谁知她心思不正出了这档子杀人填命的事儿。眼下宫里的人都当和我谢德妃是一路的,明里暗里都躲着,唯有姐姐不嫌弃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李之雁直言不讳,言之诚挚,倒是丝毫不避讳她与谢莺莺的关系。
不得不佩服李之雁一双巧手,她的按摩松弛的水平确实胜于静如,琳琅拍了下她的手背,含笑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在乎旁人的看法。皇上看重你,让你做一宫之主,你更要看重自己。”
李之雁关切问道:“姐姐,身子好些了么?”
琳琅感谢道:“妹妹巧手,当真好了不少。”
闲叙之间,静如快步赶回,见李昭仪给贤妃揉捏筋骨颇为意外,她中规中矩地朝李昭仪福身请安。
琳琅接过静如呈上的外罩衫,脱去李之雁的归还,“妹妹赶紧穿着,仔细给人看了去,说你一宫之主举止不够稳重。”
李之雁大大咧咧道:“即便有人想传是非,又能传去何处呢。姐姐保重身子才是最紧要的。”
静如扫了李之雁一眼,躬身对琳琅说道:“主子,御花园风光虽好,但春风无情,您还是早点回宫吧。”
琳琅伸手在静如手臂上稳稳一搭,回首对李之雁说道:“妹妹若是得了空,不妨来蓬莱殿中坐坐。小厨房做的糕点极有水准,配着一壶清茶,可以打发一整日的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