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莺莺勃然怒起,眼色凌厉觑她,“胡说什么!本宫不过是请他来请平安脉,哪这么容易结了仇,本宫可从没害过他!你这嘴没个把门,给别人听了去,以为是本宫害死了他!若真是如此,那她第一个就该来珠镜殿才是!”
刘青佩连连颔首,涨红了脸,“妹妹笨嘴拙舌,姐姐大人大量千万息怒。妹妹只是听人说起,那赵永康为人睚眦必报,哪怕言语上有过得失的,他照样一个不放过。听说跟随他的吏目,因为常在药草上亏空了些银子,如今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还有盥衣局的宫婢,因着没给他洗干净衣裳,这会儿也不见了,总之统统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却一个都没放过。”
谢莺莺沉淀下来,这些传闻她都听说过,如今她掌管后宫,消息来源越发广泛,她自然是知道此事愈演愈烈。“那此事你说如何是好,本想找你和李昭仪商议,毕竟贤妃如今怀胎不理俗事,本宫这劳碌命担了这差事,要是一直稳不住人心,本宫这妃位也是岌岌可危。”
刘青佩点头,她明白谢莺莺的处境,她又何尝好过她半分。她们这些重臣之女,入宫都是摆设,先头有贤妃占了座,如今李之雁算是稍稍冒出了头,但照样没有招过幸。她们这些宫人暗地里都猜测过,皇上在男女之事上专一得紧,华山此去只认一条路。唯有等着贤妃福薄了,她们才有机会分一杯羹。
刘青佩喃喃不解说道:“到底是谁害死了赵御医?冤有头债有主,他也该去找真正害他之人才是。莫非……”
谢莺莺着急道:“卖什么关子,还不快说。”
刘青佩咽了口唾沫,神神秘秘道:“妹妹听说,这死人化作厉鬼往往有冤屈散不去,所以总在亡故之地逗留。他能报复之人,都在那个范围之内,因为他无法出井口太远。如果咱们能够替他了解心事,他就能脱身再入轮回了。”
谢莺莺听后慎得慌,“可……本宫真不知该如何为他化解,本宫只不过……只不过是杖责了他十下,不至于来找本宫索命吧。”
刘青佩言尽于此,也闷声摇头,用了点荷花酥,便直言告退了。
谢莺莺心神不宁,这阵子恍惚得很,跟刘青佩闲话了一个时辰,越发恍惚,迷迷糊糊好像看到大殿中有黑影飘过,吓得她惊叫春秾。“春秾!春秾!哪儿去了!”
春秾听了谢莺莺疾呼,匆忙从殿外快步小跑进来,“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谢莺莺哆哆嗦嗦地抓过春秾的手,指着偏殿背光处的帷幕角落,“你看到没!哪儿有个黑影,穿着湿漉漉的衣服!”
春秾顺着谢莺莺指的方向看,“哪儿?”
谢莺莺惊恐得上气不接下气,颐指气使道:“快去看!”
春秾毕竟女儿家,胆子也不必拳头大,颤颤巍巍往背光处走去,原以为只是谢德妃看岔了眼,日夜深思游荡罢了,谁知地上真有一摊水渍,这可就吓得她惊魂不定,呜呼唉了一声。“娘娘……有水渍。”
春茗熬了安神醒脑的菊花枸杞决明子茶进殿,见谢莺莺和春秾皆是一副懵圈的样子,不由心惊。“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谢莺莺别过头,不敢看背光处的阴影。“有鬼!宫中有鬼!”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暗生鬼(二)
春茗赶紧把菊花枸杞决明子茶递给谢莺莺安神,“娘娘,这宫里已经驱过鬼了,还贴了道长的驱鬼符咒,您千万别自个儿吓自个儿啊。”
“赵永康阴魂不散……阴魂不散……”谢莺莺失控地一手推开花茶,“你俩谁都不许将此事传出去,赶紧去备些蜡烛香冥,有多少备多少,晚上再煮些柚子水,本宫要沐浴。”
夜半黑黢黢的天,凤阳阁外闹鬼之后,连太监打更都绕路走,水井旁枯草肆虐生长,风一吹,呼啦啦地草低矮,犹如乱葬岗般荒凉。
谢莺莺把心揣在掌心上,一手抚摸着胸口,生怕心跳出胸腔子,就这么活生生给吓死,另一只手紧紧拽着春秾的手。
主仆三人在凤阳阁水井外,点了两支蜡烛,摆上了四盘瓜果点心,备了一堆冥币。春秾用手巾擦了擦石板,抹掉了石板上青苔,谢莺莺顾不得尊贵身份,双膝直挺挺地跪下去,低声暗语道:“赵御医,有怪莫怪,本宫对不住你。跟你赔礼道歉,你人死事了,本宫准备了许多香烛冥币烧给你,你在底下随便花,千万别再来上面了。”
阴风蔓延,忽如一阵,诡异的邪风吹熄了蜡烛,谢莺莺一屁股瘫倒在春秾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