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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2 / 2)

眼看着封正一刚实力坑爹之后,司刑珍就这般帮自家亲爹,分明的对比立马就拉了出来,有一个肤色较黑,个头不大,看着极为短小精悍的男子从司刑珍身后的人堆里站了出来,红着耳根吞吞吐吐道:“白博士,我也特别崇拜你,能否也帮我爹提前拉个票?我爹是工部尚书陈景山!”

封正一好绝望,小伙伴都在帮自家亲爹助攻,就他一个人实力坑爹,怕是他的两条腿都要保不住了啊!

第56章

白言蹊一一含笑应下, 至于答不答应,那都不是她现在准备考虑的问题。

眼看着之前还同他站在一条战线的监生中,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动摇,隐隐之中有倒戈的倾向,封正一格外地绝望。

“白博士你口口声声说着不同我计较, 如今却又说出这番话, 言行不一,这就是为人师的做派?”封正一破罐子破摔,梗着脖子问白言蹊。

白言蹊嗤笑, “怎么?生而为人,我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选择。六部于我,本没有任何的亲疏远近,首先帮谁其次帮谁,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差别。只是如今因为你的缘故,让我心中的那杆秤有了失衡,你不说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反倒是来怪我?你读的圣贤书就是这样教你的?这就是吏部尚书封家的家风家教?真是可笑。”

见何正清已经将支持新式算学的那些监生身上的伤势处理完毕,白言蹊让何正清领着药童去帮助另外一边的人都去治伤, 从曹公公身后的内监手中接过细盐罐子来,捧到司刑珍面前, 抓出一把盐来放到司刑珍手中, 挑眉道:“吃掉这把盐, 告诉我什么味道。”

司刑珍脸色微变, 盐能有什么味?咸味呗!

可白言蹊已经这么要求了, 司刑珍哪有胆子拒绝,生怕她做的事情惹恼白言蹊,万一连累到她那在刑部做尚书的爹司达通该怎么办?

稍作犹豫之后,司刑珍将细盐一口吞下,脸色一阵发白,眸中隐隐有泪光泛滥。

白言蹊将盐罐子递给司刑珍,“所有想要学习新式算学的人,全都需要吞一把细盐。吞完盐之后不准喝水,若是嗓子实在齁得难受,就去找曹公公饮一口烈酒,看看你们能否记住这又咸又涩又辣又刺痛的滋味。”

有人动摇,有人咬牙将盐巴吞下,个个泪光泛滥,身上的斗志却渐渐燃了起来。

一直都站在算科堂外不远处的老者微微皱上眉头,算科堂中出现的这一幕是他始料未及的。月光透过树叶,落了一地斑驳的树影,老者凝眸看着算科堂中,眉峰轻聚。

除却那几个刚开始就主动讨了盐巴要吃的人强行忍住齁嗓子的感觉没有用烈酒涮嗓子之外,其他人都在吃盐后饮了酒,然后……画面变得格外惨烈。

因为吃盐太多,嗓子里已经变成干齁干齁的,结果又饮了烈酒,嗓子连同食道都仿佛是被烈火烧着一般,火.辣辣的刺痛,不少人当场飙泪。

这盐巴兑烈酒的滋味足以让太多人记忆一生。每每想起,都叫人冷汗津津。

白言蹊将双手背在身后,不再看司刑珍等人,直视点在屋中明灭不定的灯火,看着那火苗仿佛心脏般一次次跳动,沉默片刻口,开口问,“你们可知之前被你们吃下的那些细盐,有多少人家吃不起、买不到?你可知道那些细盐能够救多少人的命?”

正在被药童抹药的封正一愣了愣,眼神凝滞,主动让药童为他抓了一把盐过来,一小点一小点放在嘴中慢慢品,咸涩的味道充斥在口腔中,引起一阵又一阵的干呕。

白言蹊的思绪随着回忆渐渐飘远,慢慢道:“我当初从老家怀远前往徽州府参加算科考核时,途经一个山野村庄,那里整日劳作的人连细盐都吃不起,只能靠又苦又涩的粗盐调味。你们如今能够大把大把地吃细盐,凭什么觉得细盐齁嗓子?你们不愿意吃的东西,是很多人到死都心心念念的咸香!你们凭什么?”

白言蹊红着眼,指着满地脏污的笔墨纸砚,高声训斥,“读书人当修身、当齐家、当治国、当平天下。可你们呢?”

“你们究竟为什么读书?你们读书的时候,可曾想过一粥一饭有多么来之不易?你们可知,你们如今奢侈的生活,是多少劳苦大众想都不敢想象的东西?你们自诩为才子佳人,口口声声说着要为民做主,报效朝廷?可你们又是如何做的?”

算科堂中的所有监生都被白言蹊骂懵了。他们不过是在算科堂中打了一架,至于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么?这算科博士怕不是有毛病!

“新式算学是什么?传统算学又是什么?不过是让百姓过得舒服一点,让百官过得容易一点,让朝廷过得安稳一点的一种工具罢了!不论是新式算学还是传统算学,都属于算学的范畴,都是死物,百姓生灵才是活物,这才是最值得你们珍惜与捍卫的东西!”

“修习算学的意义在于什么?在于解决问题!与算学本身又有什么关系?新式算学之于传统算学,就好比细盐之于粗盐,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既然新式算学能够解决传统算学所不能解决的问题,为何有人会不开眼?”

封正一等人身上的脊梁弯了三分,为什么他们不愿意开眼?那理由实在是羞于说出口。

支撑新式算学的那些人见白言蹊替她们说话,腰板瞬间挺直了不少。

见司刑珍等人喜上眉梢,白言蹊冷笑,劈头盖脸的训斥道:“你们得意什么?你们是真的相信新式算学吗?若是你们真的相信新式算学,认可新式算学,那又何必与那些不相信新式算学的人争辩计较?他们不愿意接受新式算学,那正是你们在算学一道上超越他们,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捷径,你们为什么想不明白这个?你们是真的认定了新式算学吗?你们没有!因为同他们争辩本身就是心虚的表现。”

“夏虫不可以语冰的道理你们没有听过吗?不与傻瓜论短长的道理你们不懂吗?”

“就算你们今日将那些不支持新式算学人都打到支持,可是这些人又有几个,大乾王朝的人口一共又有几何?你们与其同他们争论,不如将力气和工夫花在钻研新式算学上,利用新式算学去解决更多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为新式算学好!你们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新式算学,做的事情却让新式算学蒙羞,你们的良心不痛吗?”

白言蹊从地上捡起一张被踩皱的宣纸来,放在手中抖了抖,摇头自答,“你们不痛,因为你们都没有良心!”

“你可知道,有多少寒门学子根本买不起书,根本用不起纸!你可知道,我的家中了供我参加科考,全家人有多少年没有沾过一滴油腥?全家人省吃俭用,攒下的钱都不够为我买书用!而你们呢?你们占用着国子监如此好的治学条件,却在做着这种糊涂事?你们的良心呢?炖汤吃了吗?”

“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穷人都知晓一粥一饭当思之来之不易,可你们呢?你们哪一个不是达官贵人之后,可是你们有谁想过兼济天下?”

“你们是读书人,是国子监中的荣耀监生,是大乾王朝的栋梁之才,是所有老百姓心中的光明与未来!可是你们可曾做过一点点对老百姓有益的事情?你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却吃着顶好的粮食,你们心中可曾羞愧过?”

“不论是国子监还是地方书院,都是培养大国重器的地方!我不奢求你们能够将整颗心都奉献给朝廷与百姓,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在心中留出一点点空当地方给劳苦百姓,在你们奢侈浪费的时候想想,这天下还有多少人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买不起书卷纸笔!”

想到老白家为了供原主念书而吃了那么多年的白米粥,白言蹊捏一把辛酸泪,见在场的监生都已经动容,假惺惺地抹去泪水,‘哽咽’总结,“让你们尝盐,是想让你们知道生活的滋味,知道百姓的疾苦。酸甜苦辣咸是人间五味,不知道你们尝过之后,能否在心里种一粒为国为民的种子?”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而非在这方圆之地内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争辩不休!”

白言蹊故作淡漠地看了一眼已经被她镇住的司刑珍、封正一等人,终得松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曹公公。曹公公交代给她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不知道曹公公可还满意否?

彼时的曹公公正一脸慈爱地看着白言蹊,老母亲般的目光从眼中自然流露出来,配合脸上那标志的姨母笑,吓得白言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曹公公,回神了。”白言蹊伸手在曹公公眼前晃了几下。

曹公公恍然惊醒,用指腹点在眼角,将泪光小心翼翼地拭去,感慨道:“白博士不愧是读书人,这番话讲的真好!若是陛下听到的话,定然会很高兴。咱家回去之后定会将国子监中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地告诉陛下,白博士就等着面圣领赏吧!”

一听到‘面圣’二字,白言蹊瞬间就慌了,摇头如甩锅般利索,强颜欢笑道:“不用了不用了,这么点儿事情,根本不值得惊动圣上,曹公公还是莫要费心了。”

曹公公笑容可掬,“怎么不值得?老奴不过是帮忙带一句话,根本费不了什么力气。再说了,让圣上知道国子监中发生的一切,这也是老奴的责任。”

白言蹊:“……”这是表演杂技走钢丝然后将自己摔坑里的节奏啊!

就在白言蹊内心后悔无比的时候,有话音在算科堂外响起,声如洪钟。

“曹公公所言极是,老夫也觉得白博士今日所言应当一字不落地传入陛下耳中,争取以布告的形式公告天下,让读书人全都看到。若是这么精辟的话被埋没,那不仅可惜,更是天下读书人的不幸。白博士今日在算科堂中的教诲极为精辟,是顶好的教化之言。不论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是那四个‘为’,都足以流传千古,若白博士允许的话,老夫等天一亮就立马就找人将这些话铭刻在国子监书墨壁上。”

白言蹊目瞪口呆,这个须发皆白的老爷爷是谁?为何听起来很有权势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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