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慈爱地问起了她在京城的这段日子,杨素问自是有问必答,对凌玉满脸的取笑只当没有瞧见。
疯丫头在自家娘亲跟前这般乖巧,凌玉简直是叹为观止,就是不知日后娘亲发现她的真面目时会不会被吓一跳。
而程绍禟自然是陪着老丈人凌秀才,认真地听着老丈人的训示,完全是一副虚心受教的好女婿模样。
凌秀才呷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又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今你既蒙太子殿下垂青,今后便要侍君以忠,如此才算是不辜负了殿下的看重。”
“小婿都记下了!”程绍禟自是应下。
凌大春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给二人添添茶水,心思早就飘到了另一屋里杨素问身上。
如此凌秀才一家三口便暂且住下了,所幸家中还有空余的房间,恰好能将他们都安置妥当。
只到次日一早,凌玉送走了程绍禟父子,周氏才知道外孙竟是每日要到太子府里陪伴太子的庶长子,一时有些心疼,又有些不满。
“我家小石头还是个孩子,也需要人家陪呢!那权势之家的孩子,金贵得像是易碎的瓷器,稍有不甚碰着了,还不定会被怎样牵连!”
“娘放心,府里有绍禟看顾着,不会有事的。”凌玉知道她放心不下,正如自己当初那般,怎么也不乐意把孩子送进去。
“绍禟有他的差事在身,又哪能时时处处看顾着。”周氏还有不放心。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太子殿下要做之事,难不成还要征求你们的意见?再说,能伴在太子长子身边,也是太子殿下看重绍禟之故。”凌秀才没好气地道。
周氏闻言也不好再多说,只仍是叹了口气。
这样的恩典,还不如不要呢!
却说程绍禟带着小石头进府,照旧把他交给了等候在二门的侍女,叮嘱他不可淘气,这才看着小家伙跟着那侍女往西院谢侧妃方向而去。
一直到再看不到小家伙的身影,他才迈步离开。
万寿节将至,太子身为今上嫡长子,自然是豁出心思准备,连带着整座府邸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鲁王安排进兵部的棋子被拔了去,怕是不会那般容易死心,需提防他们借陛下之手往兵部再度安插人手。”
“庞先生所言甚是有理,只是兵权虽是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加紧发展在军中的势力,否则,就算兵权在手,若手下无得力之兵将,那也不过是一纸空文。”
追随太子的军中将领,最为出色的当数镇国将军,在军中亦颇有威望,只是他年已老迈,膝下三个儿子虽有忠心,却资质平平,较之其父却是要逊色许多,赵赟也清楚这一层,故而一早就在物色人选,只是左挑右选,总是没有尽如人意的,真真是应了那句良将难求。
若论本朝最为出色的将领,当数镇宁侯。只是镇宁侯却是个坚定的保皇党,对皇帝忠心不二,这大概也是当今皇帝昏庸无能,不理朝政,但仍能坐得稳皇位最重要的原因所在!
赵赟也不是没有想过拉拢镇宁侯,只是这念头刚一起便又打消了。镇宁侯此人,性情刚直,软硬不吃,自年轻时便开始追随当今皇帝,至今已是二十余载,这份忠心并不是可以轻易撼动的。
他转念再一想,镇宁侯是父皇的人,也便相当是他这边的人,只要他一日是太子,镇宁侯都会是他隐藏的日后势力。
当然,他也知道鲁王、韩王等人也没少打镇宁侯的主意,只是结果都让他们失望罢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抓紧物色适合的人选,以接下镇国将军在军中的势力,只有切切实实是他这边的人,他用起来才能够放心。
却说当日宁侧妃真真假假地“劝”了一番谢侧妃后,便一直派人悄悄注意着西院的动静。而金巧蓉自从得知小石头每日都会进府后,为免再遇到他,被他叫破自己的身份,这段日子都刻意地避开西院。
这日,她做好了宁侧妃吩咐她绣的锦帕,拿着它往宁侧妃处来,打算让她过过目,若是不满意了再改。
“……奴婢都打听过了,谢侧妃确实是让人买了药,偷偷吩咐人斟酌着用量放入大公子与那小石头的饮食当中。”
“真是个蠢货,不过也正因为她的蠢,我才有了看热闹的机会。只盼着她能再折腾多一阵子,待把殿下的耐性都折腾掉了,那才是如我所愿呢!”
“奴婢想着,既然谢侧妃自己犯蠢,娘娘何不再助她一臂之力,趁机……如此一来,去了一个碍眼的大公子不说,还能在太子殿下身边给谢侧妃添个敌人。”
“你的意思是……”
“奴婢的意思,娘娘何不暗中推一门,把药量再加重一些……”
金巧蓉脸色一变,整个人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加重药量?到底是什么药?会不会威胁到性命?想来……应该不会吧?药是谢侧妃找来的,还被她亲自用到了她的亲儿子身上,可见这药大概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什么伤害。
她虽这样想着,可一颗心却总是七上八下,连帕子也不送了,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屋里,不停地想着意外听来的那番对话。
可若是对人的性命造不成威胁,嫡姐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对啊,人行事必然会有目的,嫡姐对付谢侧妃的话,想来便是离不开争宠二字。她虽来的日子尚浅,但也知道育有太子唯一子嗣的谢侧妃在府里的地位仅次于太子妃,明明与她同是侧妃,嫡姐的地位却要逊于对方。
这对素来心高气傲的嫡姐来说,那该是多难堪之事啊!
若是、若是谢侧妃的孩子也没有了……
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却突然想到了方才偷听来的那番话,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想。
如果、如果嫡姐是想借谢侧妃之手除去碍眼的大公子,那、那小石头岂不是要被殃及了么?万一、万一他熬不过去……
她突然不敢想像。
她嫁入程家的日子并不长,而她嫁进去后不久,凌玉一家子便搬到了县衙里,较真起来,她与小石头相处的时候也不算多,甚至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因为这孩子而受过委屈。
但是,那毕竟是曾经叫过她‘婶婶’的孩子,她难不成真的要见死不救么?可若是救,她又凭什么救?
她在这府里的所有一切都是嫡姐给的,若是她得知自己误了她的大事,只怕接下来自己的日子必然不好过,被送出太子府尚且不算,怕是宁府也是回不去了。
她越想越混乱,越想越抓不定主意。
***
小石头自来便是贪吃的孩子,因为谢侧妃并不愿意他与赵洵过于接近,也为免他不懂事吵闹,故而每日都是命人准备了精致的点心给他,反正小家伙有了好吃的,自然会老老实实不吵不闹,旁人也说不出她半点错处。
这也是小石头进府的日子不长,但体重却飞涨不少之故。
这日,小家伙照旧吃着谢侧妃命人准备的糕点,偶尔抬头望望坐在对面,正斯斯文文地咬着千层酥的赵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