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掀起锦帘,尹秋扶着面色苍白的卫太后缓步走了出来,即使是在病中,她高高梳起的发髻也是一丝不乱,流露出一种无形的威严。
东方洄快步迎上去,扶卫太后宝座中坐下,关切地道:“母后您怎么起身了?”
卫太后掩唇咳了几声,道:“有人在这里满口妖言,迷惑人心,哀家哪里还能睡得着。”说着,她双眼微眯,盯着神色平静的陈氏道:“一进来就满口胡言,看来冬梅的死,并没有让你长进一些。”
尹秋走到博山炉前,舀了一勺卫太后惯常用的檀香在炉中,轻烟袅袅,宁静怡人的檀香气息很快充斥在大殿中。
陈氏平视于她,淡淡道:“太后是知道的,臣妾从不说胡言,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否则就算您饱以侥幸避过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永无休止!”
“冥顽不灵。”卫太后横目于怀恩,不带丝毫感情地道:“把符水给她。”只要一想到承帝欲将帝位传给东方溯,她就恨煞了陈氏,若不是为了得到先帝留下的东西以及制约东方溯,她早就将陈氏千刀万剐。
“嗻!”怀恩将符水往前递了递,阴恻恻道:“太妃还是自己喝得好,以免老奴粗手粗脚弄疼了您。”
陈氏望着不断自博山炉孔中飘出来的檀香,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大殿中缓缓响起,“太后就算点尽所有檀香,也掩盖不了你犯下的罪孽。”
下一刻,她接过怀恩递来的符水一饮而尽,仅仅只是片刻,陈氏便露出痛苦之色,揪着胸口的衣裳缓缓往地上倒去,如金阳光透过雨过天青窗纱,照在她不时抽搐的身上,透着死亡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陈氏不再抽搐,怀恩走过去探了探鼻息,躬身道:“启禀太后,陛下,已经没气了。”
“无量天尊。”青云道长稽首一礼,道:“好了,恶鬼怨气已平,只需再做法将它们引入地府就大功告成。恶鬼除去之后,太后只需歇养几日,凤体就可恢复。”
卫太后露出这几日来的第一抹笑容,“这次真是辛苦道长了,若非道长,哀家就要被那些恶鬼害死了。皇帝,你可得好好封赏道长。”
青云道长垂首道:“太后客气了,驱鬼除祟乃是贫道份内之事,不敢要什么封赏。”
东方洄笑言道:“道长立下大功,理该封赏,不必谦虚。”
怀恩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这陈太妃的尸体该如何处置?”
东方洄斜斜睨了他一眼,忽地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依你的意思呢?”
那个笑容令怀恩心中无端一跳,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出来,只得赔笑道:“依老奴愚见,陈太妃虽身犯大错,可终是先帝遗妃,不能随便扔去乱葬岗,可先帝的陵寝她又没资格入葬,不如另外寻个坟地将她埋起来。”
东方洄颔首道:“嗯,朕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吧。”
“老奴遵旨。”怀恩连忙躬身领命,正要唤过小太监将陈氏的尸体抬下去,卫太后悠悠道:“你准备将她葬在哪里?”
怀恩恭敬地道:“回太后的话,老奴知道西城门外有一大片坟地,打算将陈太妃葬在那里。”
卫太后接过参汤抿了一口,神气平和地道:“嗯,是该出城,否则怎么保陈氏平安呢。”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骇得怀恩几乎叫出声来,勉强咽下已经到嘴边的惊叫,赔笑道:“太后说笑了,陈太妃已经死了,还要保什么平安。”
卫太后目光锋利如刀,刮过怀恩皱纹重重的脸庞,“怀恩,你当真以为哀家与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的话令怀恩腰又弯了几分,整个人躬的像只虾米,“老奴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卫太后森然一笑,一字一字道:“先帝真是好手段,竟然布下你这只棋子,骗过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