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海盗蹂躏的民众,发现是来了援军,自然是积极协助,带着虎贲军的战士,搜寻海盗的踪影。结果,所有的海盗,哪怕是藏在下水道里面,都被翻了出来。要么被杀死,要么被俘虏。这两天,海盗在城内烧杀淫掠,幸存的民众,都恨透了他们,怎么会不积极配合?
连串的枪声过后,虎贲军的战士,就完全的控制了城内的局势。海盗的有组织的抵抗,已经看不到了。虎贲军战士现在要做的,就是深挖潜藏的海盗。同时,组织力量,大力救火,尽可能的挽救更多的建筑。陆良语、陈兴国先后来向张准报告,说是城内的海盗已经基本肃清,张准可以入城了。
张准点点头,随口说道:“各位,有没有胆量现在入城?”
张慎言毫不犹豫的说道:“下官不怕!”
说罢,挺起身来,向斜坡方向走去。
史可法也跟上来,走在张慎言的后面。
要论资格,张慎言比史可法老得多。张慎言是万历三十八年进士,史可法是崇祯元年进士,前者比后者足足早了十八年。在明朝的文官系统,这个进士的资格,是非常重要的。排资论辈的时候,最主要就是看各自进士的年限。年限越早,资历越深。哪怕史可法目前是户部郎中,正四品的高官,张慎言只是正七品的海州知州,但是,在很多场合,张慎言才是主导的。
其他的文官,虽然有些害怕,担心城内的贼兵还没有清剿干净,但是想到张准的队伍,已经控制了局势,于是也跟在张慎言和史可法的身后入城。至于张准,自然是若无其事的走在最后了。
斜坡的附近,硝烟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感觉好像是要窒息一样。不断有人发出咳嗽的声音,显然是无法忍受如此刺鼻的味道。尽管有海风不断的吹来,这浓郁的硝烟味,却始终没有彻底的吹散。尹风毅那小子,炸药的确是放得太多了。
海州城原来的东门,已经被完全炸塌,全部都是滚落的砖头碎石。可以看到不少海盗直接被埋在了废墟里面,什么样的姿势都有。当然,已经全部死了。就算不被震死,也被虎贲军战士的刺刀给扎死了。有过杨俊杰的惨痛教训,虎贲军的战士,对待战场上的敌人尸体,都是非常谨慎的。
艰难的翻过斜坡,张准一行人出现在城内。
他们最先闻到的,就是浓郁的血腥味。相对于缺口处的硝烟味而言,城内的血腥味更加的浓郁。这些血腥味,当然不是虎贲军打死了太多的海盗,而是海盗在城内,杀了太多的人。街道的两边,随处可见被杀的民众的尸体。又有被杀的民众尸体,由于留在屋内,当屋子陷入大火的时候……
孙荣鲁要冒充张准的人,栽赃嫁祸给张准,自然是越残忍越好,杀人越多越好。杀人越多,民众对张准的愤恨,就越是强烈。因此,在过去两天的时间里,孙荣鲁他们就杀了上千人。刚才的绝望的疯狂,又杀了至少上千人。
看着遍地的尸体,跟在张准后面的文官,也是悲恸欲绝,哀嚎不已。原来,史可法和张慎言的家人,都不在海州城,家眷没有大损失。其他的官员,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的家眷,大部分都被海盗们糟蹋了。在刚才的疯狂屠戮中,她们又全部被杀了。
越是往里走,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就越多。张准粗略的数了数,恐怕有上千人。海州城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常住人口,最多六七万。如此血腥的屠杀,实在是前所未见。郑芝龙果然是郑芝龙,有一群很好的部下啊!
杨子轩上来,有些担心的说道:“大人,城内的情况不是很好……”
张准点点头,深沉的说道:“不要理会死人!尽快剿灭盗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子轩答应着去了。
张准转头对张慎言说道:“藐山公,我是带兵之人,只负责剿贼,这安抚民众的事务,还要请藐山公来处理了。大量的人员被杀,大量的房屋被焚毁,此事非同小可。还请藐山公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张慎言又是心痛,又是恼怒,苦涩的说道:“如此惨象,都是我张藐山一人之过失,张某人实在是上愧国家,下愧民众啊!等查明真相,张某人必然会上疏朝廷,说明事情因由,同时自请朝廷处置!”
史可法急忙说道:“藐山公,万万不可,这不是藐山公的过错,实在是贼兵过于凶残。你这海州城,无兵无粮,你有什么能力阻挡贼子兴兵?以宪之估计,这些贼兵必然有来头,追查幕后的主谋才是正道。如此恶贼,不狠狠的法办,实在是对不起死难的百姓!”
张慎言摇摇头,脚步蹒跚的去了。
这位就要六十岁的老人,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风风雨雨,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屡受打击,都没有今天这么悲痛的。贼兵屠戮民众,死伤惨重,他作为海州知州,自然是感觉有亏职守,没脸见人。但是,这还不是最令他心痛的。最令他心痛的是,战乱居然已经波及到海州来了,这天下,还能维持多久?
史可法和张准面面相对。
张准随意的说道:“史可法,其实这不算什么,要是鞑子入关,只怕眼前的一切,还要更加悲惨千百倍。”
史可法下意识的皱皱眉头。
张准缓缓的说道:“这些小股的贼兵,最多是祸害一州一县,荼毒不过数千人,只要集中兵力,还能将其剿灭。但是,鞑子一来,却是整个北国,都被掠夺一空,祸及数十万乃是数百万人口,灭国之象也!”
史可法狠狠的说道:“鞑子固然可恶,民乱也是厉害。要说没有陕西的民乱,鞑子又怎么能够轻易的入寇?最最可恨的,还是一干的反贼!只要剿灭他们,自然天下太平!”
张准冷冷的说道:“史郎中。你的观点,我不敢恭维。你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有民乱!为什么民乱始终无法平息!民乱不是老百姓愿意起来搞事,而是他们不得不起来搞事!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没有饭吃,活不下去了!没有饭吃,当然要乱!难道他们就应该白白的饿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