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吉被他扶起来,一把把他甩开,见官兵到了,他刚要得意,却见那队兵的头子朝陈纵抱拳:“陈世子。”
陈纵点头回应,道:“这人当街对妇幼动手,出言不逊,该当如何?”
领兵那人朝部下一抬手:“把他押回去吧。”
这蛮人官员急了:“这怎么行,这是我蛮族的桑吉王子,哪里能说压就压!你们大昌,总说自己是礼仪之邦,还讲不讲礼法了?”
“礼法?”陈纵漠然道,“来我大昌为质,又对我大昌百姓动手,这遵的又是哪门子的礼法?大昌的礼,是用来待客的!”
他特地在“为质”二字上加重了读音,听得那大昌官员脸色一白。
是了,他们现在不过是败军之师,大昌皇帝陛下的态度摆得实实的,分明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也难怪这竿子权贵见了他们,一个个眼睛不是眼睛的,对王子竟也说动手就动手。
只是这位桑吉王子,被大王惯坏了,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说什么议和,他一个质子,早晚要在这里懂得,什么叫夹着尾巴做人。
那官员长叹一声,只盼着王子别再给他惹出诸多祸端来。
蛮人侵犯我大昌领土,在边城烧杀抢掠,这蛮族王子身为阶下囚求无半点自知之明,反倒在城中耀武扬威的,守城军士早厌极了他,一听首官命令,当即二话不说,不顾桑吉的鬼哭狼嚎就把人驾走了。
陈纵眼中寒意稍退,与为首官兵拱手道别后,他方转过身,想去哄一哄那个被吓得不轻的小孩儿。
这一回头,他的脚步就再也挪不动了。
树荫下,着浅碧色春裳的少女蹲在地上与小男孩儿平视,同色的丝绦系在她发间,柔软地顺着她乌黑的发丝垂下来,少女负手在身后,嬉笑着跟男孩儿说了些什么,男孩睁大了那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她,她这才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那根糖葫芦塞进男孩手里,惹得他破涕为笑,惊喜地结果就往嘴里塞。
少女揉了揉他的头发,问他:“糖葫芦好吃吗?”
男孩儿边舔着外层的糖衣,边与她道:“好吃!”
少女闻言,笑得更高兴了些,男孩儿盯着少女无暇的侧脸和脸颊上的酒窝,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糖葫芦好吃,糖葫芦姐姐好看!”
糖葫芦姐姐?这是个什么奇怪的称呼。
霍妩笑道:“开先吃吧,日头猛,再不吃就要化了。”
男孩儿先前不小心撞着了桑吉,被他一脚踹翻在地,衣服上占了不少灰尘,他见霍妩身上的衣裳比他过年时帮工的那户人家穿的还要精致许多,就小心翼翼地避着,唯恐弄脏了她的衣裳。霍妩倒半点不介意的样子,直管给男孩儿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别怕,这种混球要真敢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自有的是人收拾他。”
“你是大昌的子民,这里是大昌的国都,一个蛮人,休想欺负了你去,知道吗?”
男孩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霍妩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上头洒下了一片阴影,她仰头一看,笑道:“是陈表兄呀。”
她说话的时候,睫毛忽闪忽闪地,看得陈纵喉头一痒,说不出话来,只得嗯了一声。
霍妩站起来,道:“今日的事,还好有陈表兄在,否则这孩子只怕还真危险了。”看桑吉那个样子,就不像是个心里有数的主。
陈纵颔首道:“本是我该做的。”
虽未能上阵杀敌,但若是连这等欺凌幼童的事都视而不见,他还算是个什么男人。
霍妩道:“可是沿街这么多人,真正出手相助的,却只有你一个啊。”个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多少人都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人,只当我不管自有他人来管,就这么走过去了。
陈纵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急急忙忙地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么在这儿?”
“徐家女郎邀我来吃酒,可惜客人没醉,主人家倒是先趴下了,只好让婢子好生照料着,待她酒醒,再送她回家。”只是徐妧枫吃醉酒的原因,就不好说与陈纵听了。
陈纵点了点头:“阿妩,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可否陪我去趟漱玉阁,你知道的,思璇将要出嫁,旁的东西府里都备着,我想另外送她些东西,作为我这个做兄长的心意。”
左右眼下无事,霍妩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漱玉斋就在这条街上,倒也不远,两人一路慢慢地走过去,说话倒也投契,霍妩世家名门出身,又有泰半时间养在宫中,眼光自然不落俗套,选中的一套头面精美绝伦,陈纵毫不犹豫地掏了腰包。
霍妩自个儿转去外间等他付账,陈纵掏出钱袋,忽地眼光一凝,见柜中锦盒里还收着一支发钗,这发钗头上用玉雕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狐狸,瞧着俏皮又机灵。
陈纵下意识地笑了笑,他觉得这只小狐狸神气的样子,倒有几分像霍妩。
待陈纵出来时,除却手上拎着的东西,袖中便又多藏了一只发钗。
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怎么就糊里糊涂地把银两递了过去,又把这支钗纳于袖中带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70章了,照例评论发红包,啾咪
啊最近都没有小天使给评论了,哇地一声哭出来,在地上滚来滚去起不来了
第71章 吃醋
霍妩站在漱玉阁外的摊子上买糖饼吃。
摊主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 人看着清瘦, 笑容却很慈祥,霍妩递了铜板过去, 老妪快手快脚地拿油纸给她包上,还叮嘱道:“新出炉的饼子,当心烫嘴。”
“多谢老婆婆提醒。”
老妪见她细皮嫩肉的,唯恐她烫着,连油纸都给她多裹了几层。霍妩将油纸往下掰掰, 埋头吹了好几口气,这才咬了下去。
这面粉揉得筋道,做出来的饼皮也格外有韧性,饼上撒了层黑芝麻,一口咬开,里头是清甜的蔗糖,与饼皮混在一起吃进肚里,半分不觉得粘腻。
霍妩想了想, 又让老妪从炉子里给她夹了一个出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陈纵在堂内不见霍妩,忙走出来四下张望,见她在树下捧着个油纸包吃得正香,他一颗心才落了地,大步朝她的方向走去。
霍妩笑道:“不妨事的。”
她将老妪递过来的饼转手给了陈纵,“这糖饼我吃着不错,陈表兄不嫌弃的, 不如尝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