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下去休息吧,增加戒备,白羽的心思深不可测,没法保证他不会再来一次。”
这次袭击来得太突然,对于犬境的兵阵布防,他立刻做了调整,会这么突然,他猜测肯定与紫藤有关,只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也无意义,就让一切随着她的离开逝去吧。
苍梧的葬礼被定在三日后,他生前喜爱宁静,不喜奢靡,魅罗决定不铺张,但该有的仪式一样都不会缺,至于紫藤……他心里虽对她有怒,但在最后她也算救了雨默,将功赎罪,他也不会厚此薄彼,何况现在揭发她,容易引起其他贵族对幻司府的猜忌,反而会引起军心的动摇,处置不当的话,贵族之间会疑神疑鬼,不利于团结。
深夜时分,他处理完政务,回了寝宫。
“默默,睡了吗?”
木耳上前,接过他脱下来的斗篷,“小姐一直呆坐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晚膳也没有吃。”
“去厨房炖点热汤来。”
人是为了救她死的,按照她的性子,肯定会难过,但不吃东西怎么行。
绮罗坐在床沿上,眼睛红肿,苍梧与她不只是师徒,也算是挚友,挚友死了,她很难释怀。
至于他爱着自己的事,她不愿去想,爱情本就是要两情相悦的,她未给过他期待,即便他因此无奈痛苦了一生,她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要怪就怪他和紫藤一样,都是痴傻的人。
魅罗走近了她,但没有喊她,只是深深地望着她,金色的眸子像是萦系了很多思绪,不复往日的清澈如水,他阖了阖眼,脑中没有忘记苍梧那声绮罗……
绮罗是母后的名字,为何苍梧会对着她叫绮罗?
思考时,视线的余光恰巧瞥到了放在床边上的雪舞……
犹记得小时候,他总偷偷的想要将雪舞变成自己的佩剑,但是每次都会被母后抓住。
“魅罗,这是母后的雪舞,你不能碰。”
“为什么?”
他对此很不解,看到母后驾驭着雪舞杀敌迎战,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他也想挥舞雪舞,相信一定会很威风。
“它不喜欢除了母后以外的人。”
“我是母后的儿子,不能算外人!”
“雪舞只能女人用!”
“啊?它的脾气怎么这么怪,为什么一定是女人,男人不行吗,这个坏习惯要纠正,母后,你让雪舞选我主人好吗?蜀都都有自己的佩剑了,我却连一件称手的兵器都没有。”
“你父王的剑也很好,怎么不问他要。”
“父王的剑哪有雪舞好看。”他其实从小就很挑剔,审美观非常严苛,根本看不上父王那把黑不溜秋的剑,“母后,你将雪舞送给我好不好?”
“不行,不行,母后和雪舞有过约定,她奉我为主后,我就不能抛弃它,生要和它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
这些往事本来已经很模糊了,可如今清晰了起来,加上雨默之前诡异的表现,一个可能性在他思绪里形成。
莫非……
他被自己想法给吓到了。
会是这样吗?
眼前的人其实是……
可要是这样的话,默默在哪里?
他心里一骇,杵在了原地,手脚有些发僵。
清朗月光,投在绮罗的发梢上,魅罗来时,刚好遮住了一个角,阴影落下时让她从思绪中转醒,见儿子脸色凝着,以为他还在为苍梧伤心,想开口安慰,胸口突然一阵疼痛。
“唔……”
这疼刚才就有过几次,一下一下的敲在心头,阵阵疼痛,她的眼睛也开始有些模糊了,脑袋变得很重。
在苍梧府大战的时候,她的妖力释放了很多,回来后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连拿个杯子都会吃力,她怀疑附身的时间到了,她要离开雨默的身体了,她努力集中意识的望向魅罗,月光下他如莹光辉耀,像镀了层淡银的晶芒。
就要离开了吗?
好舍不得啊。
她硬生生地吸了口气,挡住鼻中的酸涩,更将要落下的泪强忍住,冷淡地别过脸去。
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念着这些作什么,就像雪舞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能看到儿子长大,又即将当父亲,已经是苍天对她格外的开恩了。
她抚了抚肚子,只是几日而已,虽然吐得稀里哗啦,又睡不好,但让她想起了自己当年怀着魅罗的时候,也是这样。
相信一定是个健康又调皮的孩子。
该做的事,也做完了,是该离开了。
她转过头,只想再好好看儿子一眼,但就是这眼神,烫疼了魅罗,那是宠爱又温暖的眼神,一如小时候母后望着他的眼神。
他不可能会认错!
真的是母后!
眼眶瞬间一热,一滴眼泪如落在树叶上的水珠,缀在了他的面颊上,他立刻袍袂翻飞,跪到了地上。
绮罗一惊,慌忙道:“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母后,您还要瞒我吗?”
她脸色顿时一白,他竟然知道了,心里顿时纠结了起来,自己是该承认,还是不承认。
母子分离,有过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太痛了,这么想着,她将心底涌出的泪生生地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