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白羽的名字,它才有了反应。
风辰见状就明白它会如此模样肯定和白羽脱不了关系,逼问下,它终于开了口,和雨默问话时一样,是用爪写字。
我想变回人……
一鸣尽责地将这五个字告诉了风辰。
短短五个字,听得风辰心里生痛,但也明白了事情的症结,直道它是傻丫头,要变成人早说不就好了,为何藏着掖着,它却是不肯说了,并一再提醒,不能让白羽知晓它回来的事。
风辰有些莫名,但想到这丫头素来爱慕白羽,或许是现在是兽形,自卑了,不敢见白羽也说不定,立刻拍胸脯告诉它,将这件事包在他身上,也就了之前的一幕。
当白羽朝着窗外喊它名字时,它下意识地现了身,扑闪着翅膀,与他隔窗而望。
他说的那些话,它在屋檐上听得真切,就是不问,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只是心里依然期望着那不是真的,期望着他不会对它如此残忍。
鸟是不会流眼泪的,即便再悲伤,它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它渡得过千里迢迢的回归之路,渡得过吞下厄罗丹的蚀骨之痛,渡得过刀光剑影的寸寸寒光,却渡不过,他眼里这份冰冷与绝决。
它从未痴想过什么,只是想留在他身边,为奴为婢也罢,要她牺牲生命也罢,只想与他并肩作战,完成他心中的大业,仅此而已,他却连这样微小的期盼都不给它,它成了一只寻常的鸟,再无可能帮到他什么了,他是那么地无情,又是那么地残忍。
眼瞎了,耳朵就会变得灵敏,听到翅膀的声音,风辰就知道它露了脸。
“紫翼,快进来,外头冷。”
风辰脸上的关切,与白羽平静的表情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它没有展翅飞进去,依旧望着眼前这个对它极为无情的男人。
白羽开口道,“你会回来,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它已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从吞下厄罗丹开始,它的命运就是注定了被遗弃,这令他开始揣测起了犬妖族的用意,它虽是一只寻常的鸟儿了,但犬妖王不可能不清楚,它是自己的人,这般爽快将它放回,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他疑心地打量着紫翼。
紫翼看到他打量的眼神,内心只觉得无比悲凉,即便它已是无害的鸟儿了,他也依旧对抱有警戒心。
风辰看不到两人的动静,忙道:“紫翼现在已经平安回来了,这药,你总该给了吧。”
厄罗丹是风辰亲手交给紫翼的,行动前,他对这件事一清二楚,但唯独不知道这丹药是无解的,他对白羽充满了信任,从没想过这药是无解的,若是知道,紫翼便不可能顺利地潜伏到雨默身边。
他现在只想尽快恢复紫翼的妖力,好让它能继续辅佐白羽,完成大业。
白羽知道瞒不下去了,当初他没有告诉风辰,就是料定紫翼不可能活下来,但如今看来,只能将事实告知了。
“风辰,这药无解!”
他说得很轻巧,没有一丝愧疚,听在风辰耳力便成了一颗重磅炸弹,炸得他耳鸣。
无药可解……
他瞪圆空洞的眼,这是下意识地行为,致使已经愈合在一起的眼皮,刹那间迸裂,他的表情也慢慢变得惨白,缓慢转头朝向白羽说话的方向。
紫翼虽已知道答案,但在他说出来的那一刻,僵了身体,停止了翅膀的扑闪,从空中掉落,地上是雪,松软至极,它仰躺在雪堆上,望着满目的飞雪,突然觉得眼睛有些热,可依然干涩,只是胸口处疼如插进了一把刀。
风辰终于将无药可解四个字消化了,瞬间扑向白羽,他没有手,也没有脚,扑过去就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白羽眼明手快地扶住他,将他带回轮椅上。
“你伤势还没有好透,切忌激动。”
风辰扭动身体,一双眼已爆出了血丝,“你竟然骗我……竟然骗我……”
“风辰,做大事者,如何能有妇人之仁。”
“紫翼虽是我的徒弟,但我待她如亲妹,你与我既如亲兄弟,那她又何尝不是你的妹妹,而你竟敢如此待她。”
白羽嗤笑,是不屑,也是冷漠。
“我只有三个妹妹,你应该知道是谁?”
他此生只认鹤姬的妹妹,是自己的妹妹。
“你休要提鹞儿,若她还活着,知晓你这样的行径,必会代我揍你一顿。”
“或许吧,但她已经死了,若你还记得,就应该不会忘记她是怎么惨死的……”
风辰的眼睛爆红,渗出清晰的血丝,他当然记得,也不可能忘记,赤身裸体,浑身是血的鹞姬,死不瞑目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午夜梦回,他总会被她死去的模样惊醒。
他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替她报仇,一定要让害死她的人死无葬身之地,为了达成目的,他不在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恶魔,还是厉鬼都无所惧。
想到此,他颤了一下,白羽现在做的事,不就是他之前想做的事吗。
白羽就是另一个他,区别只在于,鹤姬还活着,但遭受到的摧残却永远无法抹消,比起死者,活着的人更能让身边的人知晓那种惨烈是怎样的一种痛,又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他有资格怪白羽的无情吗,若是他,若是他的鹞儿活着的话,他垂下头,任由眼皮的血大颗大颗的滴落。
紫翼摇摇坠坠地从雪地上飞进屋中,它和风辰的交流,需要靠一鸣辅助,现在一鸣不在,它无法与他交流,它飞落在他的轮椅上,咕咕地叫着。
“紫翼,是为师害了你,是为师害了你啊。”
是他没有询问清楚,以为她只是受些苦罢了,等回来了总会恢复如初的,也是他太信任白羽了,恐怕白羽也是料到了他不会起疑,才会将厄罗丹交给他。
“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