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奇插着手乱骂了一通,旁边老王跟猴哥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阴影。
老棍儿被骂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看老板骂完准备喘口气,连忙一抹脸抬手就给了自己一耳光,“老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个人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好歹也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可要是今天让那三个孩子出事了,我、我也不活了!”
老棍儿就是个老光棍儿,平时什么都随便,干事儿也佛性得很,别人管着他要求严格他就干得细致,管的人稍微放松,他也就自然而然的马虎随便起来。
就因为这个事儿萧奇气势一直没对他有多重用,也是由老王领着,这回安排上他也马虎了,就不该让老棍儿跟猴哥处一路。
就算老王稳重可靠,可这种轻松活儿谁来做都会有松懈的时候。
萧奇抬手想拍自己脑门儿,被旁边的老赖给拉住了,“老板,你这手得赶紧清理一下,我让长江买了药水儿回来了。”
老王跟猴哥也顾不得害怕被骂了,往前站了半步。
“老板,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跟猴子就在这儿站着。”
猴哥连忙点头附和。
萧奇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往后面坐到了熊老四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椅子上,龚长江抬胳膊擦了汗,弓腰埋头给萧奇先把糊在手上的衣服布料给扯下来。
刚才时间太仓促,又想要多留点衣服往斗子齿沿上铺,所以萧奇只随便往双手上各自裹了一件薄薄的t恤,后来单手撑着齿沿铺衣服,用力最猛的右手直接被隔着衣料在齿沿上压出了一条贯穿整个手掌的伤口。
血液已经半凝固了,龚长江试图小心翼翼的拆布料,萧奇嫌他磨叽,抬手就将衣服全都扯了下来,已经半凝固止血的伤口霎时就哗啦啦流得畅快。
龚长江倒抽一口冷气,手忙脚乱的扯了一大截纱布捂了捂,而后用消毒水冲洗,撒药包扎,手脚有些生疏,大体上处理得却也没出岔子。
萧奇突然想起彭老六,“长江,你爸怎么样?”
当时没注意,可现在镇定下来想想也能想起来,第一个弓腰让他踩上去的就是彭老六,一把年纪的人了怕是要被他这一百多斤的重量给压得这会儿都直不起腰来。
龚长江摇头,“没事,就是腰有点痛,我已经买了红花药酒了,一会儿给他擦擦就没事了。”
刚才还想着歇口气继续发火的萧奇突然就熄火了,大家都被吓狠了,没有人不在后怕,老棍儿抽自己那一巴掌可是一点没留情,现在腮帮子那一块儿都肿得像发面馒头了。
萧奇叹了口气,抬手拍拍龚长江的肩膀,“去把你爸送回工棚休息休息。”
龚长江迟疑了一下,被萧奇吼了一声,老老实实的把药留下自己拎着一瓶药酒去找他爸了。
萧奇看老棍儿还在那哭,居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流马尿水流得这么努力有毛用啊?滚滚滚,去洗个脸回来继续干活,努力认真点,要是再出岔子,你也不用在这儿哭了。”
要是在出岔子肯定是要被踹出去自己滚蛋了。老棍儿呜呜哭着点头,抬着胳膊左一下右一下的擦眼泪鼻涕。
“你们俩跟着一起去,看着他,别自己埋头哭把自己哭到坑里去了。”
虽然沟渠旁边那些已经挖好的沟渠都是及时搭了防护栏拉了安全网的,可老棍儿这人万一想不通真跳下去了咋整?
这工地上乱糟糟的,要找个人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老王跟猴哥偷偷松了口气,两人赶忙跟着老棍儿去找路边水龙头。
萧奇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回去收拾残局,还好今天付然那蠢货没来,要不然这会儿怕是裤子都要跳没了。
不过明天也不好搞,这么好的把柄冬瓜饼会不用?围观的大人已经走了,原本围着不愿意走的孩子们也被自己的家长拎着耳朵骂了回去。
现场只有李老大他们,挖机师傅还揣着手躲在下面跟人唾沫直飞的说刚才的情况,看起来情绪没怎么受影响。
也是,但凡在工地上辗转的机械师傅,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人,现在一切又都没出啥大事儿,大家的情绪也都缓了过来。
“别瞎jb扯淡了,赶紧回去继续干活。”
萧奇就想着赶紧把挖掘工作告一段落,至于后期挖污水管沟渠的事,到时再头疼吧。
傍晚下工的时候萧奇开着车去附近菜市场买了几只鸡,活的那种,弄回工棚那边让老赖他们自己弄。
李老大家的老娘已经搬过来了,萧奇让李老大帮忙杀鸡,让李大娘给工人们炖上。
虽然萧奇今天发了一通大火,可现在回头又给他们送活鸡来给他们补身体,当初在院子里负责做饭如今给李大娘打下手的老棍儿感动得又抹起了眼泪,搞得李大娘都摇头叹气,在临时厨房那边劝了老棍儿一个多小时。
萧奇感觉精神疲倦,跟生病那种不一样,把车开到一中校门口停了许久,一直到学校里有学生成群结伴走出来,萧奇动了动手指头,给宁倩打了个电话。
今天周末,孩子们下午返校上晚上的晚自习,宁倩在初一那边有两节晚自习,刚下课回了办公室就接到了萧奇电话。
摸出手机脸上忍不住先露出个笑来,宁倩按通电话,柔柔的喊了一声“阿奇”,“下班了啊?今天不是说要加班吗?”
一天的沟渠由挖掘机挖出来一段距离,到了晚上萧奇就要带人加班把安全防护栏给架起来,安全网也要拉上,沟渠绝对不能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留着过夜。
所以这两天在挖沟渠期间,萧奇都在工地上加班,晚饭都不会回家吃,大约要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收工。
之前宁倩休周末都没能跟萧奇见上几面,打电话都是急匆匆的趁着吃午饭或者晚饭的空隙说几句话。
萧奇今天特意给工人们放了个早工,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晚上,下午出了事之后萧奇就已经带着人在搭防护栏了,傍晚七点多就准时收了工。
听着宁倩含着浅笑温柔的说话声,萧奇瘫在驾驶座椅上仰着脖子长长吐出一口气,“兔子,今晚陪我好不好?感觉好累,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我现在在校门口左边,你来帮我把车开回家。”
宁倩听出萧奇声音里满满的疲倦,眉头不由担忧的皱了起来,收拾包的动作快了几分,“好,你在那里等着,我现在马上就出来,是不是又生病了?晚饭吃了没有?”
“没吃,没病。”
萧奇的右手晃了晃,扯到伤口痛了一阵,萧奇这才想起来自己手受伤了,撇撇嘴,萧奇声音里带上了委屈,“兔子,我手受伤了,你快来。”
这话说得宁倩心里一紧,胡乱抓了钥匙备课本那些东西,夹在咯吱窝下就直接往办公室外面跑,在门口遇上跟她打招呼的同期实习数学老师宁倩都顾不上多看一眼。
还好今天周末,学校没有要求老师必须穿工作裙,宁倩平时都是以舒适为主,穿的运动裙运动鞋,蹬蹬蹬跑得飞快。
原本笑着抬手想跟宁倩打招呼的年轻男人讪讪然摸了摸后脑勺,“小宁老师是出什么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