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建业笑笑,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猪头和两个猪肘子,以及一大块肥肉相间的猪肉,还有两只活鸡和一只鸭子。
“这、建业你上哪儿弄来了啊?”罗美芳望着这些家禽和猪肉,惊得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又刷地白了。
“瞎想什么呢?这是我付了钱和票托老战友弄来的,你就安心收好吧!”云建业没好气地说道,然后转身抱起一双儿女。
“想爹没?”说着他亲了一口儿子,转头见自家闺女嫌弃地看着他,云建业伸手捏她小脸:“穿上新衣服就嫌弃你爹啦?媳妇儿,快给我烧洗澡水,我和儿子洗个澡去,不然要被闺女嫌弃哟!”
罗美芳望着父女三人,没好气道:“瞧你一身寒气,快放下他们,被冻着孩子了。”
那边云建业抱着云叶回屋洗澡,这边云落一边帮母亲处理这些肉,一边将今天父亲去云家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下,罗美芳脸上的笑意淡了,突然对云落道:“阿落,你是不是在怪你爹?以后他就是一个没有爹娘的人了,他只有我们。”
“给他一个再当你爹的机会好不好?”她摸着云落的头,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请求,眼里含着心疼。
这个女人她是真的爱云建业,也真的爱一双子女,永远把自己放在最后考虑,这样的她同样让云落心疼。
“娘,爹对你和弟弟好,我就高兴。”
云落原本就只是一个外来者,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去谈原谅不原谅云建业,她只知道她现在心里认可的是罗美芳,其他的随缘吧。
☆、32.性情大变的原因
好不容易一家团聚, 罗美芳十分大方杀了一只鸡,半只和各类干菌子炖汤, 半只做了个土豆黄焖鸡, 再用干红椒炒一只猪耳, 清蒸鱼一条, 清炒白菜一盘, 葱花鸡蛋一碗。
今晚的年夜饭是云落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餐,云落只想用两个字来形容:完美!
捧着一碗白生生冒着烟儿的干米饭, 闻着满屋地菜香味,云落的五脏庙已饥渴难耐,口水都忍不住咽了几回, 然后一只大鸡腿就这么降临在自己碗中。
“你和弟弟一人一只,娘不爱吃,卡牙齿。”
罗美芳睁眼说着瞎话, 云落不打算和她推来推去, 只是闷头用筷子把肉和骨分离,然后往她碗里夹了一些,犹豫了片刻又往云建业碗里也夹了一些,淡声道:“爹娘都吃。”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又看向云落,罗美芳是个柔软的人, 当即就红了眼圈,女儿心疼她这个当娘的, 她能不感动么?云建业表现的就内敛多了, 他心中感叹妻子教导的好, 头一次认同闺女是贴心小棉袄这个说法。
“阿落多吃点。”不同的声音,相同的话语同时响起,云落的碗里分别多了一块鸡肉。
云落忍不住唇角上扬,心里暖洋洋的,她扬声道:“谢谢爹娘,你们也多吃点,祝你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不等夫妻俩作出反应,一道软软地童音响起:“娘,吃,爹,吃”说着费力地把鸡腿咬下一口,用筷子夹住那块满是口水的鸡肉,再从云建业怀里站起来伸长小胳膊放到罗美芳碗里。
望着哭笑不得的父母,云落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并奖励了小弟一颗鸡心,一顿年夜饭就在这样欢乐地气氛中和和美美的结束了。
年夜饭结束后的残局是云建业收拾,罗美芳被他赶去洗澡了,云落抱着小叶子坐在灶窝洞前烧水,温暖地火光在她眼里跳着欢快的舞,小家伙不吵不闹安静地依偎在她怀中,真是惬意极了。
云建业偶尔提一桶热水进屋给罗美芳添水,然后再一脸异样地从房中退出,云落表示自己还小,啥也不懂,今晚抱着乖萌的小叶子睡隔壁屋去咯~
罗美芳出来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不同于往日灰扑扑的装扮,今日的她竟穿了一件碎花红棉袄,头发半湿着披在身后,火光下显得异常柔美动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几岁。
云建业刚进屋就看呆了,他记得这件红棉袄是妻子新婚之夜穿那件,他不禁回忆起新婚之夜,但随后他转念一想,妻子这些年可能都没有添置过新衣服吧,所以过年只能穿这件
瞧这情形,云落很识时务的抱着弟弟离开了这充满奸/情味的现场,将空间留给了一年没见的夫妻俩,小别胜新婚嘛。
云落将神识彻底锁在脑海中,睡在烧得暖暖的炕上,心情美滋滋,凌晨母亲会过来喊她起床吃饺子,她就先睡一觉。
再次醒来,她是被放鞭炮的声音吵醒的,给小叶子套上衣服刚出屋,对门的夫妻俩也出来了,罗美芳满脸娇羞甜蜜地撇了丈夫一眼,回头见到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瞅着她,立刻闹了个大红脸。
“我煮饺子去。”
云落心里不由得感叹,这个年代的人也忒清纯了,为了父母的面子着想,她努力绷住了脸,总算没笑出来。
“爹带你们放鞭炮去。”云建业笑呵呵地接过来儿子,拿着鞭炮就出了院子,云落没跟过去,她就站在门口,听着村子里传来的鞭炮声,新年到了。
几分钟后,自家院子里也响起了噼里啪啦地鞭炮声,小云叶手舞足蹈很是兴奋,云落望着满天繁星,嘴角露出满足地笑意,这是一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但对她来说这是心灵家园,她不再是那个没人要的孤儿云落。
“来吃饺子咯!”罗美芳端了满满一大盘白菜猪肉饺出来。
半个小时后云落再次将肚子吃得鼓鼓胀胀回到屋里,今晚实在太满足了,身心都满足!雾蒙蒙地月亮挂在枝头,蒲柳村静静地沉睡了。
睡梦中云落满头大汗,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满地的尸体残肢,入眼都是血,耳边震天响地炮声枪声惨叫声,一条条年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最小的不过十四五岁。
一瞬间她挣脱了梦,睁大眼看着屋顶,心跳如鼓,咚咚咚!她怎么会不等她多想,隔壁屋一声短暂的“啊”将她思维打断,是罗美芳!
顾不上什么父母的隐私,云落的神识暴涨伸延出去,只见云建业单手掐着罗美芳的脖子,面色狰狞可怕,牙齿紧咬,青筋直暴,看起来似乎神志不清地样子。
云落来不及多想,一记神识攻击在云建业脑海上,他手一放就那样直愣愣地躺倒,好一会儿抽搐着醒了过来,而罗美芳捂着脖子咳个不停。
“对不起美芳,我不是故意的,我又梦见了战友死在我面前”云建业抱着头痛苦地低喃着。
罗美芳却一把抱住他,带着颤声心疼道:“建业,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没事的没事的,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听你劝非要和你一起睡,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云落紧紧闭上眼,一切都明了了,刚刚她是入了云建业的梦,联想到他退伍及转业名额被人顶替,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性情大变,他竟然是患上了战后创伤综合征。
虽然云落学的不是心理学,但多少了解一些相关的知识,战后创伤综合征,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主要症状包括恶梦、性格大变、情感分离、情感禁欲或疏离、失眠、易怒、过度警觉、失忆和易受惊吓。
他这是心理上生病了,精神受到极大的创伤,难怪最后最能退伍回家,而后才是一家人真正噩梦的开始,作为医生云落不禁同情起了他,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那种心情就更加复杂了。
望着那个满眼心疼泪流满面地女人,还有那个辛苦压制自己不可控地暴戾的男人,云落有些心疼,怎么办?
帮帮他吧,她试着将神识变得温和,一遍又一遍地梳理云建业狂乱的精神力,直到他神情渐渐平静,云落才停了下来,到底有没有用呢?
次日清晨,罗美芳红肿着眼强颜欢笑,昨日的喜悦之情完全不见半点,云建业则一脸愁绪的又出了门,云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撸起袖子开始用旧报纸贴墙纸。
“云落!”
“春苗找你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