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深夜,饭局才散去,几个大男人喝高了,终于将心中压抑的悲伤释放了出来,云落默默无语,心中哀叹战争给人带来的创伤,其实是难以磨灭的,可历史的洪流挟裹着这个时代的人们,身不由己。
休息了几天,云建业又忙碌了起来,俞少白第二天便给云落打了电话报平安,时间也不紧不慢进入了七月,河谷县的夏天屋里十分凉爽,晚上睡觉铺个凉席,连扇子都用不到。
熟悉的起床号响起后,云落伸伸懒腰起来了,她从上铺爬下来,揪着睡得像只小猪一样弟弟的脸,好笑道:“不起来,小懒虫!”
小叶子揉揉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穿衣服,待洗漱后便彻底清醒了过来,吃过罗美芳做得早餐,云落在一旁看书,顺便监督指导弟弟认字和写字。
月底子弟中学便期末考了,两个月的暑假后云落便是初二的学生,而弟弟云叶则要进入子弟小学就读一年级。
从上个月开始,云落便有意识地给弟弟上一些入门知识,教了他一些简单的汉字笔画和数数,每天早上一个小时,下午一小时,雷打不动。
小叶子本就性子静,云落的教导也充满趣味性,而且她发现有时候自己给弟弟上课,父母竟然饶有兴趣地在一旁听课,罗美芳学得尤为认真,于是云落便多了一个特别的学生。
☆、77.好孕来
期末考结束, 云落的成绩处于中上游,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 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为好。
学生最喜欢的暑假开始了, 大院的孩子们成群结队, 上树掏鸟蛋, 下河摸鱼虾, 即便是夏天不算酷热的河谷县,到了七月中旬仍然免不了晌午的燥热。
小叶子伏在客厅的小茶几旁, 眼神不由飘向阳台外,时不时看一眼自家低头看书的姐姐,他又扭了扭身子, 忍不住想象小伙伴们在河边扎猛子,再低头一看没做完的几道算术题,顿觉中午这一个小时格外的漫长。
“屁股上长钉子啦?扭来扭去。”原本埋头认真练字的罗美芳抬起头, 伸手轻轻敲了自家儿子一下, 笑骂道。
云落老神在在盘腿坐在藤椅上,闻言将头从书中抬起道:“想去河边玩?可你没做完姐姐布置的题。”
小叶子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家姐姐,不敢有怨言,没想到云落话锋一转,带着淡淡笑意:“想去就去吧, 但是晚上就不准再下楼玩耍,吃了饭跟我做半小时题, 练字半小时, 不过你也可以选择现在花二十分钟做完, 晚上和小伴儿在楼下玩耍。”
说罢,云落继续看书,罗美芳欲言又止,终究没说什么,云叶如赦大令,没了刚才的焉头巴脑,一溜烟人就不见了。
“娘,别担心,弟弟毕竟孩子心性,不能总拘着他,难得开心就让他去吧。”
“就你当姐姐的惯他。”罗美芳嘀咕了一句,却并不担心,有女儿这么个榜样在,儿子自然不需要操心。
云落笑笑不说话,小孩子是需要立规矩的,她自然最是疼惜儿时遭无良养父母虐待的弟弟,难得看到他孩子心性一面,自然满足他。
快乐的童年值得人回味一生,在将来成长的荆棘路上,当他遇到困难和挫折时,这些回忆便是他乐观和力量的源泉。
暑假如水一般,很快就过了一半,闷热的夏日伴随着窗外的蝉鸣,对门初为人母的贾甜甜时不时传来几声惊呼和婴儿的啼哭,然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姐,招娣姐给你寄信来了!”傍晚十分,夕阳挂在山头久久不肯落下,云叶兴奋地大叫着冲进家,冲云落晃胳膊。
云落接过信,从兜里掏出一毛钱塞给弟弟,姐弟俩做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拍拍小叶子的头小声道:“去吧,把绿豆冰棍吃完再回来。”
“咋才回来又风风火火不见了?”罗美芳手持锅铲,探出半边身子看了一眼。
云落随意应付了母亲几句,慢条斯理地拆开信封,抽出厚厚一叠信纸,信纸上布满歪歪扭扭的字,看得出已经很用心写了。
她看得很快,一目十行,招娣的母亲牛小花竟然又生了一个女儿,将刚满月的小女儿丢给云招娣姐妹三人照顾,自己宝贝得领着儿子驴蛋儿。
而张大妮也不甘示弱,紧接着生了个儿子,云家的日子顿时过得紧巴巴,于是一家人合计,便将主意又打到了云建业身上。
但一家子都没出过门,又不舍得出钱买车票,也没有门路买车票便只好作罢,看到这儿云落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家人的尿性啊。
接着又说了些自己的情况,明年云招娣小学一毕业,无论她能不能考上公社中学,家里都不会再让她继续上学。
云家重男轻女,今年张菊英已经开始为云招娣和云花生物色婆家,等小学毕业就订下,然后留在家干几年活,待她们年满十五六岁就可以卖个好价钱,哦,是收彩礼出嫁。
云落冷冷一笑,将信纸塞回信封,吃过午饭她拿出信签纸快速写了两封信,连同钱和票一起揣进兜里便出了门。
这一下午她买了些吃的用的,然后和信一同寄出,收件人是田春苗,东西和信自然是寄给云招娣三姐妹的,不过寄件人不能直接写她,不然以云家人的尿性,寄去的东西跟她们就没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