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见过韦山长。”连商计道。
少年抬头,笼袖施礼:“连堂见过韦山长,见过诸位夫子。”
阳光之下,少年皮肤犹如牛奶一般细腻洁白,眼瞳明亮,眉目端正,周身隐隐环绕着一种与生自来的贵气。
纵使诸位夫子阅人无数,此时也不禁暗赞一声:“好一个神正眸清的翩翩少年。”
韦苓之眸光隐隐发亮,慢慢点头:“连少爷果然人中龙凤。”
“哈哈哈,韦山长真是过奖了。小侄以后还要仰仗山长多加照拂啊。”连商计笑道。
韦苓之脸上首次露出笑意,抬手:“连老爷,连少爷——请。”
“请!”
韦苓之引路前行,连商计、连堂、诸位夫子、监学随行,连堂的丫鬟提着包袱、书童背着书箱,厨子提着杂物,还有六名侍从抬着三个大箱子紧随其后。
一行人顺着山势攀爬,着眼之处,皆是树林葱郁,鸟鸣啾啾,偶有春花绽放其中,粉红嫩黄随风摇曳,颇为烂漫。
“十渡书院果然是好气派,好风水,连某这才走了几步,就觉神情气爽,步履如风啊。”
“不过是山野之地,连老爷过誉了。”
“听说去年的榜眼也是出自十渡书院?”
“运气罢了。”
“哈哈哈,若是我家侄儿也有这般的运气就好了。”
“令侄气质高华,以后前途定然不可限量。”
“那可就借韦山长吉言了,哈哈哈哈……”
前方,连商计和韦苓之一路交谈甚欢,其后几位夫子监学频频附和,一派和乐融融之景。
后方,连堂的丫鬟、书童和厨子却是沉默不语,谨慎打量四周。
顺着山势又攀行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终于来到半山之处,众人只觉眼前豁然一亮,放眼望去,三所书堂依山而建,层层递高,皆是飞檐碧瓦,红柱高窗,颇有威严。
学堂之后,山林郁郁,隐隐能看到数所飞檐藏于叶间,随着山风拂动,碧瓦光芒层层闪动,如星河之海。
“此处便是书院的三所学室,分名为仁、智、信,”韦山长介绍道,“山上,便是学院学子住宿的舍院。”
“十渡书院果然名不虚传。”连商计连连赞道。
“天色也不早了,连老爷、连少爷远道而来,想必也是乏了,不如先让李监学带连少爷去宿舍落脚歇息,连老爷可随我到处看看。”韦山长道。
“甚好、甚好。”连商计招呼朱佑樘过来,道,“小堂啊,以后你就在此处认真学习,莫要顽皮,万事都要听韦山长安排。”
“是,侄儿谨记。”朱佑樘抱拳。
“你们三个,要好好照顾表少爷,若有急事,一定要尽早通知我。”连商计又扭头看向厨子、丫鬟、书童三人道。
“是。”厨子、书童颔首。
“老爷您就放心吧~”丫鬟一甩帕子。
连商计脸皮一抽,慌乱移开目光,又拍了拍连堂的肩膀。
“李监学,带连少爷去歇息吧。”韦山长对紧随在身后的那个青年道。
“是。”李监学抱拳,“连少爷,请随我来。”
“连老爷,这边请,韦某带您去看看这山上的风景。”
连商计和连堂对视一眼,同时转身,朝着不同方向分而行。
丫鬟、厨子、书童随着连堂继续沿着阶梯顺着山势而上。
“韦山长已经安排好了,连少爷以后就住在秋分苑,距学堂也就半盏茶的脚程。”李监学边走边道,“后山有灵丘湖、前山有马场、箭场,若真要游起来,怕是要好几天呢。啊,瞧,说话就到了——”
李监学向前一指。
前方林间显出两所院子,一所依山而建,一所临溪而筑,两院比邻而居,东边这所上挂“秋分”牌匾,西边这所高悬“冬至”牌匾。
“原来这宿舍是以二十四节气命名啊。”连堂恍然道。
“韦山长收徒十分严格,院中最多只收二十四名学生。”李监学道,“若非之前秋分苑的学子离院,连少爷怕也是进不来呢。”
“李监学,之前那个学子出了什么事儿啊?”一道带着诡异尾音的声音突然逼近李监学。
李监学一偏头,正好看见那丫鬟一双渗人的三白眼,顿惊出一头冷汗,忙后退两步:“这、这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得了疾病,无法求学了……”
“哎呦呦~那可真是可惜了呢~”丫鬟一甩帕子,三白眼向前一瞄,掩口惊呼,“哎呦,这是谁啊?!吓死奴家了!”
众人顺声望去,但见冬至苑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少年,身形消瘦,面色青白,双眼深深凹陷,显出两个青黑色的眼圈,身上空荡荡挂着褐色长衫,正直勾勾瞪着几人。
那表情、那脸色,配着这阴阴沉沉的暮色,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冯乙,你在这里作甚?”李监学低喝道。
“这位是——”连堂定了定神,问道。
“这位是冬至苑的学子,冯乙,父亲是冯氏绸缎庄的冯启明。”李监学顿了顿,转头对朱佑樘笑道,“以后你二人就是邻居了。”
“原来是冯兄,在下连堂,在此见礼了。”朱佑樘抱拳。
那冯乙直勾勾盯着朱佑樘半晌,突然一闪身,钻进院中,碰一声关上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