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拿了瓶酸奶,吸管轻轻一刺,就扎破了铝箔酸奶盖。
只发出轻微的一个声响,没有任何其他的挣扎和抵抗。
一如她在沉甸甸的罪孽面前那样。
她把吸管伸入酸奶瓶,慢慢啜饮,奶香味和酸味从舌尖蔓延。
冷酷的败血症。
轰烈的地铁站爆炸。
沉默的敦刻尔克港口。
大军撤退。
寄出去的话。
收不到的信。
「come back.」
「come back to me.」…
不再年轻的布里奥妮在采访节目上,转过身说:那一年我从未见过他们。
从未见过。
荧幕外,饶束面无表情,小口小口地喝着酸奶;
张修更是淡漠得只剩下线条分明的轮廓,一勺一勺地挖着冰淇淋。
软弱,向来是上帝为弱者准备的投降必备品。
而像你我这种坏孩子,就该冷眼,就该残酷,就该奋战不止,就该做那种终结一切和创造一切的人。
clair de lune 响起的时候,影视房的整体光线变得更暗了。
两道呼吸以各自的方式进行着,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影片的进度条拉到最后一秒,屏幕上只剩下一片灰暗。
2016年7月9日,深夜。
繁华广州,独立宅院,封闭又昏暗的影视房里。
《赎罪》落幕后,十九岁的饶束和游走在三岁与三百岁之间的张修,静静地待在一起。
“张修,罗比有没有原谅布里奥妮?”
“他没恨过她。”
“姐姐呢?假如姐姐后来还活着的话。”
“别问这种问题。饶束,你记住,犯错的人注定无法得到所有人的原谅,思考这种问题毫无意义。”
“……好。所以只要继续救赎就对了,是吗?”
“是。当然。”
“那,张修,这是最好的结局吗?”
“这世上不存在最好的结局,饶束。”
暑假第五天开始,张修迷上了一道菜——饶束牌罗宋汤。
事情伊始是这样的。
那一天,临近午餐时分,正在二楼书房看财务报告的张修,又收到了楼下那棵竹笋的信息。
饶束:【准备吃午饭啦!快下来洗手!今天有你最喜欢吃的菜!】
张修:【……】
要知道,这么些天相处下来,他最怕的就是用餐时刻的到来。
尤其是当她兴致高涨又自信满满地声称自己做了什么绝味佳肴的时候,结果反差就越大。
有时候他确实不太理解,为何有人烹饪水平如此令人痛彻心扉,却还能表现得如此胸有成竹?
仿佛她他妈就是新一代厨神一样。费解。
关掉电脑,张修从椅子里站起身,指尖揉着眉心,走出书房。
这会儿倒还没闻到令人窒息的食物气味,但他并不怀抱太大的期盼,只是懒洋洋地下楼去,拐进洗手间,细心洗手。
居家的时候,张修习惯穿比较宽松舒适的休闲衣服,他身板单薄,尺寸多余的服装可以营造出一种不那么单薄的假象。
洗手台上已经没有中药水了,容嬷嬷不在的时候,天气也很好,没有下雨天,没有阴冷的时候,他的手指也不会生疼。
他想到今年的九月份,眼睫毛垂下,盖住桃花眼。
今年九月份,猛虎会不会变得更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