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愚钝,多谢师父教诲。”繁星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仍旧在琢磨。
父亲这般扯谎,难道只是为了她的清誉?亦或者,这其中关系重大,连父亲都要被摆布。她想到戴黑色面具的男人警告自己的话,不觉有些皱眉头。
净空见状摇摇头,“身在佛门,心在红尘。此次你回府,就不必再回来了。”
繁星闻言一怔,赶忙说道:“师父可是嫌弃徒儿不受教?徒儿谨遵师命便是。”
“为师在这里耽搁太久,过完年就要离开。”
“师父去哪里?徒儿的医术还没学成,岂不是半途而废?”几个月相处下来,繁星在净空身上受益良多,也有了感情。眼下冷不丁说分离,心里自然有些不舍。
“你悟性极高,眼下缺少的就是历练。”净空把桌子上一本厚厚的书递给繁星,“上次给你的是为师多年总结的精华,这本是为师多年行医的点滴记录。上面都是为师的经历,杂乱没什么头尾,你拿着留个念想吧。”
听见这话繁星“扑通”一声跪下,“师父,您这是要远行吗?咱们师徒什么时候还能再见?”
“缘起缘灭,顺其自然。”净空让繁星席地而坐,“为师走之前总给你一句话‘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切记,切记!”
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繁星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婉婷,想到了孟夫人、宋姨娘。
她何尝不想放下,可前世抹不去的仇恨跟随到今生,让她如何放下?
“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净空娓娓道来,“相传达摩祖师听神光法师讲经,对他讲得生死经产生了很大的疑问。神光法师是个性情暴躁之人,用念珠将达摩祖师的两颗牙打掉。达摩祖师知道,自己的牙掉在地上会使此地大旱三年,便把牙咽了下去,一言不发的走了。
不久,无常来找神光法师,说他寿命已尽。神光觉得自己不该死,无常便告诉他,那个掉牙齿的和尚即便是阎罗王都拿不了。
神光听了就求无常给自己一些机会,一路追着达摩而来。达摩不理睬,他赤着足一直跟到洛阳熊耳山。达摩面壁九年,他就跪了九年。
一天,下了很大的雪。达摩问他为何不走,神光说想让祖师教他生死法门,达摩让神光等到天下红雪才肯教他。
于是神光将自己的一个胳膊砍下雪变红了,达摩觉得他已经很有诚心,便教了他‘以心印心,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法门。’后来神光改名为慧可,达摩传给他了衣钵袈裟。”
繁星静静聆听,半晌方说道:“徒儿不是达摩祖师,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委实咽不下去!更不会以德报怨,看着曾经的仇人接管自己的衣钵袈裟!”
“不,你是神光。”净空盯着她的眼睛,“打掉人家的牙齿还不知道自省,从死到生,吃尽苦头方能修成正果。”
繁星闻听心头一震,看着净空的眼中满是虔诚和迷茫。
“我是谁,谁又是我?我从哪里来,又该到何处去呢?徒儿不明白,还请师父指点迷津。”
“法身未成生,未成灭。未成来,未成去。功德自性本自具足,因人迷故不得受用。如人在梦中,受苦受难。而法身实无苦难。若妄执去尽,法身自觉。常念客尘二字,一切起心动念无非客尘,无有常住。起妄即离,厌离即觉。觉即法身自在。”
繁星听罢如醍醐灌顶,觉得一直压在心头的包袱消失不见,轻松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