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家听戏回来,婉婷特意送了些亲手做的枣糕到安府。安然收到自然要回礼,两个人一来二去,越发熟悉起来。
正月里闺阁不能动针线,婉婷姐妹们也没什么事可做。整天写写大字,或凑在一起赏花作诗,或两三个品茶、下棋。淑婷最喜欢做胭脂,鼓捣了不少分送给大伙,倒比外面卖得要强上许多。
婉婷邀请安然来府中玩儿,安然看见她们姐妹众多,心生羡慕之情。
“家里除了两个哥哥就我一个女孩子,整日里寂寞无聊,连个淘气的伴都没有。”她撅着嘴巴说着,“还是婉婷姐姐有福气,这么多妹妹陪着。”
“前几日我们姐妹在一起开了一回诗社,我心里想着请你过来玩儿,可又怕你笑话。”
她听见婉婷的话眼睛发亮,随即又遗憾地剁了一下脚,“这么好的事怎么就单单落了一空?婉婷姐姐,下次再开诗社一定要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就赶过来。”
“择日不如撞日,你要是喜欢咱们现在就可以开社。”婉婷说着就吩咐人去准备。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准备,不过是预备下笔墨纸砚,再聚在一起商量个题目。
“踏雪赏梅我们开过,这次以什么为题好呢?”众姐妹都在想,玉婷笑着说,“马上就要过元宵节,咱们就以此为题,算是提前庆祝了吧。”
众姐妹纷纷点头答应,这就开始琢磨。上次在香山寺赏梅连诗,明显是繁星拨得头筹,婉婷可是郁闷了好几日。
今天有安然在场,她的胜负心越发强了。
上一世,安然跟繁星是姑嫂,往常不过是面上情面,说到真感情却没有多少。况且这姑嫂本就容易产生矛盾,安夫人又疼女儿,她对安然没多少好印象。
今生再见,除了感慨世事无常别无其他。而且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来看,繁星觉得安然是个挺好的小姑娘。她长相甜美,性格随和,虽有些骄纵却并没有瞧不起人的架势。
婉婷跟她交好或许是有所图谋,而她就单纯多了。既然婉婷如此,繁星更不愿意卷入其中,所以便胡乱写了一首应付了事。
丫头、婆子端了不少零嘴、点心,这个季节水果不多,桌子上却摆着五六样。苹果、鸭梨,还有南边产的龙眼、柿子、小橘子等等。
她们一边吃一边说话,偶尔想到佳句便写下来。
半晌,众姐妹都得了满意的诗词,摆在一起评论。
淑婷那首不过将就,她年纪最小,众人倒不理会。
巧巧和袅袅都有好句出来,尤其是袅袅那句“烛花不碍空中影,晕气疑从月里看。为语东风暂相借,来宵还得尽余欢。”倍受众人推崇。
“我的就别看了,有些拿不出手。”玉婷谦虚的说着。
众姐妹哪里肯依,“咱们不过是玩玩罢了,也不传到外面去,怕什么。”
安然把她做得诗拿起来,念道:“桂花香馅裹胡桃,江米如珠井水淘。见说马家滴粉好,试灯风里卖元宵。我看玉婷妹妹这首最好,最合我的心思。”
“不是合你的心思,是合你的胃口吧?”婉婷笑着用手指点着她的鼻尖,众姐妹都忍不住笑起来。
“婉婷姐姐真是了解我的个性,知道我最喜欢吃东西。”她并不恼,笑呵呵的说着,“上次你送去府中的枣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可惜我只吃到一块,剩下就被大哥拿走了。”说完撅着嘴巴。
婉婷心下一动,脸上并不流露出来,“我看看你的,是不是也跟吃有关系?”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婉婷轻声念着,“然妹妹这诗真是绝了。尤其是前两句,‘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平淡无奇,可品味一番却又觉得贴切极了。若是再想找到能替代的词,竟没有了。”
“然妹妹不愧是安家人,果然才华横溢,把我们姐妹都比下去了。”袅袅笑呵呵的说着。
“还没看过婉婷姐姐和繁星妹妹的。”安然先拿起繁星的,“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好诗,好诗,就是略显悲伤了点,跟繁星妹妹的年纪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