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园听了下去吩咐,繁星也找来软布把耳朵塞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得睡着手中的书都掉在地上。
畅春一直在外间侍候,半晌没听见里面有动静,进来一瞧才发现她躺在榻上睡着。身上只盖着薄被,胳膊、脚都露在外面。
“奶奶,快醒醒!睡在这里要受寒的。”她轻声唤了两声,不见繁星有反应,突然想起繁星耳朵堵上了,便用手轻推。
繁星被她叫醒,伸手把塞在耳朵里的软布拽出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下问道:“后面的小曲什么时候停得?”
“刚刚才停,奴婢听见那声音都劈了,可怜唱曲的婆子要几天发不出声了。”畅春轻声回着。
“嗯。”繁星揭开被子起身,只觉得鼻塞头疼,似乎着了凉。
畅春忙过去搀扶,瞧见她脸色不对便张罗着要请大夫。
“别吵,大晚上请什么大夫?”繁星上床躺下,“我睡一觉就会好,你吩咐厨房熬一碗姜汤,发发汗就没事了。”她觉得浑身发冷,心知是感冒发烧的前兆,想把它顶回去。
畅春听了立即去准备,不一会儿便端着姜汤进来。繁星趁热喝下去,又盖了两床被子,只觉得身体在出汗,不久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畅春留在外间上夜,一晚上进来几次查看,见她睡得都非常沉。第二天早上,到了平日里起床的时候也不见里面有动静。畅春有些担忧,轻手轻脚进来招呼,发现繁星脸带潮红,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额,奶奶!奶奶!”她连接叫了两声,才见繁星缓缓睁开眼睛。
“难受。”繁星勉强坐起来,只觉得脑袋扣着疼,口腔、鼻腔似乎肿了极其不舒服。
畅春见状忙喊小丫头进来去请大夫,桂园听见动静进来,赶紧命人拿冰来。她见过逸浚发烧的时候繁星这般处理,效果又快又好。
她麻利的用毛巾裹住冰块,敷在繁星额上,隔一会儿便翻个面。不多一会儿,繁星便觉得舒服多了,鼻口有些通气。她便让丫头侍候洗漱、穿戴,一会儿大夫来了怎么能这般衣冠不整的见人。
这一折腾她又感觉难受起来,还不等大夫来,外面小丫头回禀说是二爷带着罗姨娘过来了。繁星身子不舒坦,哪里有心情跟宜宣逗趣周旋?
还不等她吩咐,帘子一挑宜宣进来了。他在外面听见繁星生病的话,登时就急了,早已经把跟她置气的事忘到脖子后面。他三步并作两步进来,见繁星脸色难看精神不济,冲过去便抚上她的额头,扭身便开口骂人。
“你们是怎么侍候的?爷这两日不在上房,你们一个个就敢不用心服侍。这屋子里冷得动手动脚,能不受寒吗?还不快点往炉子里加碳!一个个死人似的站在这里,都看你家奶奶好性越发的怠慢。等明个儿爷把你们都打出去,换可心的人侍候。”这功夫罗姨娘挨进来,正撞到枪口上,“你进来做什么,不知道二奶奶瞧你心烦?赶紧回房面壁思过,没事少出来!”
明明是他带罗姨娘过来气繁星,可眼下又朝着罗姨娘发邪火。罗姨娘哪里敢辩解,只能认倒霉。不过看样子经过这一场二人会和好,倒省得宜宣往她房里去,让她吃睡不宁!
繁星见到如此不讲理,不由得皱皱眉头。他瞧见又朝着丫头、婆子骂道:“没看见你家奶奶难受心烦吗?你们别在跟前碍眼,乱哄哄惹你家奶奶不舒坦!大夫呢?可请了?怎么还不来?畅春再下去催催,有病本就难受,还得等大夫!”
众丫头、婆子面面相觑溜忙下去,这屋子里除了他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说话?若是乱也是他乱,打进来便没停嘴,骂完这个骂那个。可这话谁敢说?
“我需要清净!”繁星头痛欲裂,见他说个没完越发的难受。
他听了忙点点头,又板着脸训斥丫头,“你们没听见二奶奶的话?她需要安静,出去的时候放轻脚步。”说罢扭头紧张地询问繁星哪里难受,怎么难受等等。
繁星被他聒噪得不行,无奈的叹口气。
“你怎么叹气了?难受的受不了了?”他越发的紧张起来,大呼小叫着,“大夫还不来,快去看看到哪了?”
“你能不能不说话,让我耳根子清净一下!”繁星实在是受不了,只好明说。
“好,我不说话,不说话。”他听了连连答应,“溪儿,你别生气。这病有一大半是从气上来的,我知道你气什么,容我慢慢给你解释。其实我……”
呃,天啊,这简直是一种折磨!繁星听见他喋喋不休,头痛的越发厉害。她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招呼桂园近前。
“一会儿你侍候孩子们吃饭,别让她们进来免得被传染。告诉她们我昨晚上走了觉,省得她们惦记。侯夫人那头让畅春去回禀一声,今天是不能过去请安了。”繁星把事情一一交待,反正不能耳根清净,她说总比听宜宣磨叽要强。
她根本不给宜宣说话的机会,让他插不上嘴,他这才把嘴闭上了。这边桂园下去,宜宣刚想要张嘴,丫头引着大夫打外面进来了。
一番诊脉过后,大夫开了几服药,说是寒气侵体并无大碍。宜宣吩咐人送大夫出去,另外包了赏银,一直看着繁星吃过药躺下才算是稍微松口气。
繁星喝过药有些发困,不一会儿便睡着。他就坐在床边守着,不吃饭也不去铺子。
他不时便伸出手摸摸繁星的额头,见热度逐渐退下倍感安慰。不过两日没过来,她怎么就让自己病了?这样不会照顾自己,让他怎么能放心的下?
他本想试探繁星的心,可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一样那么爱繁星。既然这样又何必搞出这么多事来,还不如像以前那般过日子。他这辈子是不会放开繁星的手,他会是繁星身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男人,这就足够了!
算了,他认输!他这辈子心甘情愿的栽在繁星手里,无怨无悔!
繁星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醒,宜宣就一直陪在床边,攥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
“你醒了?头还疼吗?”他见繁星醒了忙关切的问着。
虽然还有些难受,不过比早上强多了。繁星挣脱开他的手坐起来,他见状眼神一暗忙把靠垫拿过来塞在她背后。
“你不要生气,所有的事都怪我!都是我对你不信任,想要试探你的心。”他做小伏低的说着,“你若是生气尽管打骂,千万别不理睬我!”
繁星听罢一皱眉,深深地叹口气,他见了越发的忐忑不安。他轻轻抱住繁星,语气急切地解释道:“我去罗姨娘房里不过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吃醋,会不会生气。我们并没有躺在一张床上,彼此半点瓜葛都没有。关于罗姨娘的事我早就想告诉你,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她……她是个石女!当初我第一次去她房里还不知道,以为女人第一次难免喊疼难受,她竟出了好多血好悬没送命。后来找个接生婆进来瞧,这才知道她这辈子根本就不能嫁人。这件事总归不光彩,所以祖母出面瞒下,甚少有人知道。”
他说得轻描淡写,繁星却能想象当时的情形。他那物件又大又粗,粗鲁起来真真是要人性命。罗姨娘不能人事,指不定遭了多大的罪呢!难怪那罗姨娘每每见了他便发俱,估计这阴影是一辈子都去不掉了。
听到这里繁星心里松快不少,可一想到他搂着罗姨娘便又有些难受。这两****虽知道宜宣是故意演戏给自己看,可他跟其他女人独处一室,还是属于他的女人,繁星心里总是有些疙瘩。再加上看见窗户上的影子,脑子里不免产生浮想。
“哼,反正谁也没躲在罗姨娘房里看,你怎么说怎么是!没睡在一起,拉拉小手,搂搂肩膀总该有吧。怎么说罗姨娘也是貌美如花,一副娇柔惹人怜的模样。我见了都忍不住想怜惜,何况是你们这起博情的男人?”繁星冷着脸说着,心底觉得自己有些太矫情。明明自己在罗姨娘近前有眼线,清楚的知道他们根本就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还是忍不住冷着脸。
宜宣听了满脸的委屈,低声下气地说道:“我连她的衣角都没碰过,你可冤枉死我了!若是我敢说一句假话,就让我从此以后做不了真男人!”这个誓言发的够毒,足见宜宣是真得着急了。
“男人的嘴是第一不能相信,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繁星别扭地回着,“前个儿晚上我进后院,明明白白看见你搂着罗姨娘。蜡烛一点,影子都映在窗户上了,还在这里骗人!”其实她早就叫猜到宜宣不过用了障眼法,像拍电影一样用了借位的手法,就是做戏给她瞧呢。
不过宜宣用其他女人试探气她的习惯不好,她必须借这次机会给他治住,免得以后真得生出是非来。罗姨娘身体畸形不能行房事,所以对宜宣半点念头都没有。可下次若是换做旁人,宜宣被设计失了分寸后悔就晚了!
宜宣听见急得满脑袋是汗,他恨自己一时脑袋发昏想出这么个馊主意。现在好了,把自己饶了进去了。他知道繁星最在乎的就是其他女人,眼下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相信?
“你听我解释,那不过是个戏法。”他急忙说着,“我听小丫头说你往后院来了,便想让你看见我跟罗姨娘亲密的样子。我瞧见映在窗户上的影子灵机一动,便想出做假象的办法。我根本就没碰到她,不过是把胳膊伸过去做做样子罢了,不信我做给你瞧!”说着就往窗户跟前去。
可这青天白日的光线太强,哪里有什么清楚的影子?况且光线不对劲,他在那里翻过来调过去的演示也没那晚的效果。这下可急死他了,百口莫辩自食其果了。
繁星见到他急得直跳脚,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又瞪了他一眼骂道:“反正你身上染了其他女人的味道,以后别碰我!”
“没有,一点味道都没有!我在罗姨娘房里住,连被褥都是用全新的。她的东西我半点没碰过,我知道你烦旁人的味道。”宜宣闻言赶紧凑过去让繁星检查,这两日他人虽不在繁星身边,可是心里装得满满都是她。
繁星被他熟悉的男人气息包围,确实没有一丁点的胭脂水粉味道。她的心忽得酸楚起来,伸手轻轻圈住宜宣的腰,幽幽地问道:“你为了我一再的退步忍让,你不觉得委屈吗?”
“不委屈,只要你不生气!”宜宣见状高兴的回着。
繁星闻言却叹口气,说道:“有时候我真是自私,为了自个舒坦不考虑任何人的感受。我承认自己过于自信,遇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解决,不想去依赖任何人包括你在内。这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吧?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习惯了独自去面对风雨。眼下咱们已经是夫妻,我要慢慢学会跟你分享,不管快乐还是痛苦。我要求你坦诚,可是我自己却没有做到,对不起!”
“溪儿……”
“你听我说完。”繁星打断了他的话,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你要相信,我从未对你撒谎,还有……我爱你!可能没有你爱我这般彻底,可我真得爱你!”
“溪儿!”他听罢欣喜若狂,轻轻托起繁星的下巴,深情地回着,“我是男人,让我爱你多一些!”说罢俯下头轻啄一下她的红唇,欲望的闸门立即被打开。
可是繁星还有病在身,他少不得忍住,只眷恋的用手指反复抚摸她的嘴唇。
她们谁都没吃早饭,宜宣吩咐丫头准备些白粥,一勺一勺喂她吃了大半碗,然后自己才吃了几口。
“眼看就到年关,铺子里一定很忙,你赶紧去吧!”繁星感觉好多了,便撵他出去。
他笑着回道:“三弟办事不是一般的麻利,昨个一天就把三天的事都做完了。我可以偷一天懒,就留在府里陪你。”
宜浩哪里是办事麻利,全是被他逼成那样。眼下宜浩正忙得脚不沾地,一连打了两个喷嚏,不知道谁在念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