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看出去,下方是高楼林立的城市与冷清的港口,纵横交叉的街道上有着连成无数细线的路灯,原本不应该在凌晨2点出现的,小得好像火柴盒一样的汽车,蚁一样的行人,和许多许多其它的东西,横亘在城市几个最主要的高速公路出入口附近——直升机已经降到了500英尺左右,那是航空管理局所规定的,直升机飞行时的最低高度; 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清地面上那一层层的隔离栏。
不死者还能看清人们神色各异的面孔——悲哀,狂热,坚决,绝望,疲惫,憎恨,喜悦……好像人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来此集合了。
这个城市人口密集,而且有着两座斗牛场,在斗牛节期间,城市人口剧增至15万,截至亚历克斯离开圣乔治号时,整点通报情况为共发病596例,死亡69人,重症出血性痘病毒患者占了其中的百分之十,而这种重症代表的是百分之一百的死亡率。
他们原本应该迅速离开这里,而非在这座城市的上空盘旋。
“那么,驾驶员先生,您想做什么呢?”维尔德格懒洋洋地靠着窗户问到,刚才也是他——或者说亚历克斯首先发现路线偏移的,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人类短短一生中所犯下的无数错误中的一个,但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他慢条斯理地在精巧别致的小鱼皮斗篷上缝上最后一针——原本按照不死者的估计,在到达临时的检疫所之前这件斗篷应该得以初步完工,现在只好将最后的装饰放在之后做了。
那些圣殿骑士们紧张地站了起来。
“请不要动,先生们。”驾驶员平静地给予了警告:“直升机从500英尺的高空坠毁只需要几秒钟——我敢向圣哲发誓,这点时间绝对不够你们做完最后的忏悔——就算你们如同婴儿那样纯洁无瑕也不行,因为你们很有可能连你们的名字都来不及说完。更别提临终涂膏式了。”他的语调十分温和但坚决,维尔德格将一只手搭在一个显然有点过于冲动的圣殿骑士的肩膀上——没有哪个西撒丁人更了解一个西撒丁人说话的方式——他们总知道什么地方是对方的底线。
那个圣殿骑士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上坐了一头犀牛,他几乎是猝然跪倒在机舱里的,年轻的面颊瞬间变的通红。
“那么您想要做什么呢?”
这次是亚历克斯询问。
“……”驾驶员沉默了,而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必须对您致以最深的歉意——我要让我的亲人离开这座城市,他们只是来看斗牛的——我打过电话给他们,他们还没被感染——我不能让他们继续和死神呆在一块儿。”
“如果他们不放行,殿下,我们将会直接降落在瓦林西亚市的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