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可戳中了老太太的痛处了,她忍不住砸炕哭骂道:“我要是有钱还指望你们?我真是命苦呀,养大了一个又一个白眼狼,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你们一分钱,我还活着干嘛呀,我死了算了,都是不孝顺的东西。”
“就是,不孝顺的东西。”钱佳宁附和了一声,朝着炕上的缩脖子的钱国成一瞪眼:“小叔你还有脸赖在炕上,这么些年我大爷我爸我大姑每个月都不少往奶这送东西,过年过节还给买衣裳啥的。可你不但没买过,还总把给我奶的罐头饼干顺走,你说你脸咋那么大呢?还不赶紧从炕上滚下来,没听见我奶骂你吗?”
要是以往钱国成早就跳起来骂了,甚至会朝钱佳宁动手,可是昨天他亲眼见识过钱佳宁的战斗力,现在别说骂人了,就是连屁都不敢放,生怕惹怒了钱佳宁她会一脚把自己踹出去。
看着钱国成不动地方,钱佳宁冷了脸:“让你下来你没听见?”
钱国成吓的一哆嗦,他看着钱佳宁冷冰冰的眼神,实在鼓不起勇气反抗她,只能磨磨唧唧往炕下挪。
钱老太太看着儿子害怕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她习惯性把炕上的鞋拿了起来,朝钱佳宁狠狠地砸了过去。钱佳宁反手一个苍蝇拍,绣花鞋就和羽毛球一样调头就往回飞,狠狠地抽在了正在穿鞋的钱国成的脑门上,直接又给他打回了炕上。
钱老太太嗷的一声尖叫了起来,钱佳宁掏了掏耳朵,低头瞅了钱国盛一眼:“爸,我奶扔鞋挺熟练呀,是不是这些年没少拿鞋砸你。”
一直闷头不吭声的钱国盛抬起头来,朝钱佳宁无奈地笑了一下。
看着亲爹可怜巴巴地笑容钱佳宁眼里直冒火,此时钱国成捂着脑袋坐了起来,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钱老太太心疼的眼睛直冒火星,她哭着朝赵秀娥和李婉珍怒骂:“还不赶紧叫大夫来给你弟看看。”一边掏出手帕去捂钱国成脑门上:“咋就出血了呢?”
钱佳宁幸灾乐祸地说道:“就是呀,咋就出血了呢,奶你说你往鞋底塞了啥玩意咋这么硬呢?要是打我和我爸身上可咋整,幸亏我叔挨了这一下子,反正他不孝顺,打他活该。”
老太太气的直喘出去,她把两只鞋穿上,从炕上跳下来直奔钱佳宁过来,伸手就要给她一耳光。钱国盛见状急了,李婉珍在一边也生气了,两人刚要过来拦着,就见钱佳宁伸出左手将钱老太太的手狠狠地握住。
钱老太太瞬间疼的白了脸。
“你敢对我动手?我可是你奶奶!”钱老太太瞪着钱佳宁,眼里满是仇恨。
钱佳宁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没动手呀,我只是拦着你不叫你打我。”
钱老太太拽了几下,可钱佳宁的手就像钢筋铁板一样纹丝不动。老太太恨的举起另一只手也打了过来,钱佳宁懒懒地伸手抓住,将两只手都放在同一个手里,用空闲的右手从旁边桌上拿了一个瓜子朝钱国成扔了过去:“奶,你看这才叫动手呢。”
小小的瓜子看起来轻飘飘的,可在钱佳宁手里它们却和石子一样有用,一颗颗瓜子打在了钱国成的额头上,伴随着钱国成的哀嚎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包。
钱国成抱着脑袋像一个老鼠似的东躲西藏,可无论他怎么躲,小小的瓜子总能准确无误的打在他的头上。
“别打了,我错了!”
“好疼!别打了!”
“我还钱!我去下矿,别打了!”
……
钱老太太听着儿子的哭声喊声心疼的脸都发绿了,她看着钱佳宁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恐惧,在听着钱国成求饶声越来越大时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别……别打了……他是你叔呀……”
钱佳宁轻笑了一声,手里的瓜子放到嘴里磕了一下,灵巧的舌尖将白嫩嫩的瓜子仁卷走:“我只是给你示范下,什么叫动手。”她弯下腰脸凑到钱老太太面前,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你现在觉得我握着你的手腕叫动手吗?”
钱老太太哆嗦了一下,不安地摇了摇头:“不……不叫……”
钱佳宁松开了她的胳膊,甜甜地笑了笑:“就是嘛,我可是你的孙女。”
钱老太太有些恐惧地看着她,在钱佳宁松开手后忙不迭地跑回炕上,心疼的搂住了一头包的钱国成,啪嗒啪嗒直掉眼泪。
“都是你的错!”钱国成似乎缓过劲来了,猛地推开了钱老太太,他带着哭腔喊道:“你为什么要惹她,她就是个煞星!你看我的脑袋,都是因为你惹出的事!”
被钱国成推了一下,钱老太太不但没生气脸上还带着心疼:“国成你别生气,妈这就带你去诊所。”钱老太太一边扶着儿子下炕一边十分自然地吩咐了一句:“秀娥,你赶紧拿钱咱去诊所。”
赵秀娥终于从刚才一场让人目瞪口呆的大戏中回过神来,一听说要自己拿钱,她立马说道:“哎呦,国成可伤的不轻呀,我这就叫二海去喊她小婶,让他婶拿钱过来陪国成去诊所。”
钱老太太看着赵秀娥的眼神满是怨恨:“国成他家哪有钱,你赶紧出了得了,你们怎么就这么冷心肠呢?一个两个的都不管你弟弟。我和你说,今天你要是不出钱给你弟看病就是对我不孝顺!别浪费时间了,咱赶紧去诊所,等回来杀只鸡炖汤给你弟补补。”
“不孝?我怎么不孝了?”赵秀娥把手里的瓜子往地下一扔,积攒了几十年的不满情绪终于爆发了:“我就没听说过谁家养婆婆还要对小叔子孝顺的。”
看到钱老太太憎恨的眼神,赵秀娥心里发凉:“妈,这么多年我和国茂对您咋样您知道。当初我和国茂结婚的时候,家里没出彩礼,你说老房子就是给我的彩礼,行,我不计较,我看中的是国茂的人,我不图东西。国盛结婚呢更不用提了,比我们还惨连房子都没有。你把你一辈子攒的所有的钱都给了你小儿子,可以,那是你的钱你爱给谁给谁,我们不要。可你呢,就这样还是不满足,还让我和国盛出钱给他盖房子。”
赵秀娥深吸了一口气:“这钱我们也出了,只要能让他自己出去过日子,离我远远的,我宁愿出这个钱。原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小叔子小结婚我们帮衬点图个省心,结果这帮衬起来就没完了。那时候家里那么穷,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可每顿饭还是先紧着给你吃,但大姐和国盛送来的粮食和钱你不让我用,转天就能让钱国成拿家去;后来生活好了,能吃上饭了,大姐和国盛送来的那些点心罐头啥的孩子再嘴馋我都没不留全都送你屋里,每天做饭好吃好喝的都先给你端屋里来,我扪心自门也算对的起你了。”
老太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不应该的吗?谁家养老人不是这样伺候。”
“而钱国成呢?”赵秀娥冷笑道:“你这些年是吃他一口饭了还是喝他一口水了?你那些好东西都倒腾到他家去了吧?妈,你知道这些年为啥大姐和国盛为啥不给你钱光给你送东西,因为大家都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便宜了钱国成。”
赵秀娥眉毛立马起来,看着血慢慢止住的钱国成不但没有怜悯反而一脸的憎恶:“他有老婆孩子,有事让他老婆带他去,让我给他出钱看病?我实话和您说,没门!”
赵秀娥怒吼了一句:“我不会让他占我一毛钱的便宜。”
钱老太太气的嘴都哆嗦了,她忽然喊了一嗓子:“钱国茂、钱国盛你俩别给我装傻,都给我过来看看,你们就任由你们的老婆孩子欺负你老娘?还孝顺不孝顺了?”
“母慈子孝。”钱佳宁淡淡地说道:“母不慈何必子孝,奶,你对我爸怎么样你心里有数。以前我小我管不了,现在我十八了,我不会再任由你欺负我爸,也不会让他再给我叔收拾烂摊子。”
赵秀娥伸手抹掉眼角滑落下的眼泪:“我发现了,再怎么伺候你也暖不了你的心。妈,既然你觉得我们不孝只有你小儿子最好,那你就搬到你小儿子家去住吧,以后我们按照以往的惯例,吃的穿的都会按时往那边送,你就让你小儿子好好伺候你吧。”
钱老太太慌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赵秀娥:“你撵我走?当初房子可是给了你家,说好了你和老大给我养老的。”
赵秀娥轻笑了一声:“那三间破草房还给你,我不稀罕。”
钱国茂从外面挪了进来,钱老太太一把抓住了钱国茂的手,紧张的嘴唇都哆嗦了:“儿啊,你也要撵娘走吗?”
钱国茂心里不是滋味,他叹了口气:“娘,我愿意养您。”钱老太太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钱国茂又说:“不过以后钱国成不许上门。”
钱老太太抽了一口气,指甲深深陷入了钱国茂的肉里:“他是你弟弟,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多帮帮他。”
钱国茂似乎像根本就没有感觉到疼一般,面无表情地看着钱老太:“娘,这个弟弟不小了,他都是当爹的人了,秀娥说的对,我没有义务去管他。以前他只是又馋又懒,来家里蹭点饭无所谓,添一双筷子的事。可现在他居然赌钱输了一百多块钱去?谁敢给他堵这个窟窿?谁敢再和他来往,我辛辛苦苦养猪赚钱不是给他收拾烂摊子的!”
钱国茂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绝情:“你要是愿意跟我住,以后钱国成不许进我家门;要是你舍不得你小儿子,我宁愿背着不孝顺老娘的罪名,也要把你送他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