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甜妈妈气急败坏地看着他,谁败家呀?她就是过日子不败家才和钱佳宁砍价的好吗?谁知这个死丫头一点也不顾情面,这么多人就大张旗鼓地问自己要钱。眼看着她一副要吵架的样子,张爸爸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声音:“王厂长还在外面,你闹成这样到底还想不想让我当这个副厂长?”
这句话可抓住了张甜妈妈的命门,她瞬间就老实了,脑袋也垂了下去。张爸爸转身对钱佳宁弯腰赔笑:“小钱老板你别生气,等我回家收拾她。今天的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大量这次就别追究我们了。王厂长和他夫人最喜欢您这的菜,要是因为我的原因导致王厂长一家进不了您饭店的大门,我这别说副厂长了,就是科长也未必保的住呀。”
钱佳宁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们厂里的任命就这么随意?好歹是国有大厂呀。”
张爸爸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小声说道:“不是这个事,主要是竞争副厂长的人太多,咱和领导打好关系机会更大嘛。你还小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在我们厂里一把手说的算。”
张甜失神地看着在自己心中一直很强大的爸爸在钱佳宁面前鞠躬作揖讨好求饶,她心里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
钱佳宁已经收完了最后一桌客人的钱,她把手里一厚摞的大团结往钱箱一塞,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张甜,这才松了口:“既然叔叔都这样说了,那看在我和张甜是同学的份上就算了,下不为例。”
张爸爸得了这句话总算松了口气,再三哈腰表示感谢后才带着媳妇孩子走了。王厂长一家正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纳凉,见他们三个出来笑了一下:“结完账了?”
张爸爸不敢细想这句话背后有没有什么深意,只能讪笑道:“甜甜和小钱老板是同班同学,甜甜妈妈刚才多和她说了几句话。”
“我也听说这孩子才刚满十八岁。”王厂长羡慕地回头看了眼亮着灯的小店:“你说说人家这孩子怎么养的,就这手艺以后考不考大学有什么关系,考大学也不过是为了找个好工作,可啥工作比得上她开店赚的多,就当市长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呀。”
张甜低着头跟着大人走出了小院的大门,心里酸溜溜的觉得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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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佳宁站在窗口看到他们走了,才出来把大门关上,餐厅也在一瞬间恢复了整洁。从院子里回了家,李婉珍正在打毛衣,见钱佳宁进屋连忙把她叫到身边来:“佳宁,下个礼拜六是你姥姥的生日,咱到时候得回镇上给你姥姥过寿,顺路还得去你奶奶家呆一天。你提前和客人说一声,别让人家大老远一早来排队。”
钱佳宁听见这话先站起来走到主卧门口听了听钱国盛的动静,又蹑手蹑脚地回来把李婉珍拉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声问道:“妈,这次顺路去看奶奶,我小叔会不会去呀?”
李婉珍瞬间明白了钱佳宁的想法,有些遗憾地看着她:“肯定得去呀,咱这都两个多月没回去了,你奶肯定得把一大家子人都叫回来。”
钱佳宁沮丧地往床上一坐,很直白地说道:“我烦他。”
钱国盛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弟弟,长姐钱国华泼辣能干,把家里外头收拾的干干净净,老大钱国茂也是个踏实的人,在农村承包了不少地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钱国盛在厂里上班,这在过去也是让人羡慕的工作,起码养一家人不用发愁。只有钱国盛的弟弟钱国成因为是最小的儿子,格外受老人宠爱,结果养出了一身懒肉,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一年到头总是变着法的借钱。
“妈,我和你说,这次回家你嘱咐好我爸,不许把我开饭店的事说出去。”钱佳宁正色说道:“咱家的钱都是辛苦赚的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可不想把我赚的钱给那个吸血鬼。”
钱佳宁已经满十八岁了又这么漂亮能干,在李婉珍心里闺女完全可以当家做主了。以前她不愿意和钱国盛吵架,钱国盛往出借钱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既然闺女开口了,那必须听闺女的。
李婉珍点了点头:“行,妈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钱佳宁见妈妈一点都没犹豫就支持自己的决定,脸上带了几分开心的神色:“要是我爸为难你可不许心疼他!妈,我和你说,咱家的钱以后肯定会越赚越多,但这不是可以把钱随意借给别人的理由,要是我爸想借,就让他拿自己的私房钱去给,不过以后要是想抽烟想喝酒啥的,一毛钱都不给他。”
李婉珍不禁笑了起来:“你爸一个月才给自己留五块钱零花钱,还私房钱呢。”见钱佳宁一脸严肃的样子,她立马举手保证:“行行行,我听你的。”
钱佳宁站了起来:“那我先和我爸说去,他这个人耳朵根子软、想事情也简单,总是抱着善意对任何人,太容易被忽悠了。我得把话先给他说死了,让他养成一听见别人借钱就先摇头的好习惯!”
李婉珍憋住了笑,努力地点头:“行,妈支持你!反正咱家的钱都在我手上,他就是真敢借我也不会把钱拿出来的。”
有了强力的后援支持,钱佳宁到主卧门口敲了敲门:“爸,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钱国盛正在屋里看菜谱大全,他特别喜欢吃钱佳宁做的红油鸭子,可是又觉得闺女太辛苦,所以打算菜谱学一学回头自己做。闺女看菜谱都做的那么好吃,自己一定也可以的。
钱国盛听见女儿在门外叫自己,连忙把菜谱放到一边打开房门,笑容满面地问道:“佳宁找爸爸什么事呀?是要开家长会吗?”
钱佳宁把钱国盛按到沙发上,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对面,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要和你谈谈过几天回奶奶家的事。”
“回你奶家有什么事?”钱国盛有些摸不到头脑:“就是在那住一晚,呆半天,星期天下午咱就回来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钱佳宁将放在茶几上的水杯端起来喝了一口:“爸,这两个多月咱家变化挺大的。我自己开了小店,妈也辞职去摆摊了,可这一切奶奶家的人还不知道。”
钱国盛一听这话立马笑了起来:“爸知道,等爸回家好好夸夸你娘俩,你说谁家老婆孩子能这么厉害啊,你妈刚才和我说还想买个铺面啥的呢。”
钱佳宁回头嘱咐了李婉珍一句:“铺面的位置我帮你挑,你先别急着去买。”见李婉珍点头,钱佳宁又回过头看着钱国盛:“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我和我妈赚钱的事千万不要在奶奶家提。”
“为啥呀?”钱国盛有些不明白女儿的想法:“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钱佳宁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些嘲讽的笑意:“可是被别人知道了就不一定是好事了。别人不说,就我奶和我叔叔啥样人你不知道?”
钱国盛猛然醒悟过来,讪讪地笑了:“你叔没有正经工作,你奶多担心他一点也能理解。”
“可是我不能理解!”钱佳宁眉毛竖了起来:“要说没正经工作,那我大爷还没正经工作呢,可人家承包土地养鸡养鸭子养猪还不是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我大姑我大姑父也没正经工作,可人家两口子跑运输,也盖起了两层小楼。我问你,我小叔是比他们傻呀还是缺胳膊断腿,别人都能赚钱为啥他就不行?”
钱国盛闭上了嘴,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弟弟是什么德行,可是每回钱国成都死皮赖脸地借钱,自己要是不给他,他就絮絮叨叨自己有多可怜,等老太太抹眼泪都说当哥哥姐姐的不帮衬弟弟时,自己基本就举白旗投降了。
“我不想被人当冤大头!”钱佳宁眼神变的冷漠起来:“我直说了吧,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他。就是以后他要饿死了跪在我面前要我给他一口饭吃,我都不会可怜他!这是我的底线,如果让我知道你背着我给他钱,我就不认你这个爸爸。”
钱国盛被钱佳宁这话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咋说的这么绝情,他是你叔叔!”
“叔叔?”钱佳宁轻笑了一声:“他有当自己是我叔叔吗?”
前世的时候,她失去了父母和弟弟,又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目睹陈凯出轨导致自己小产。那时候她被赶出了陈家大门,在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准备卖掉房子租一个能调养身体的地方,可在这个时候钱家小叔钱国成闹上门来,说钱佳宁是嫁出去的女儿,没资格继承她爸妈的房子,这个房子应该给他儿子住,还直接上手打了个刚刚做完引产手术的钱佳宁。
好在这个时候,曾今因为钱国盛两口子去世怨恨起侄女的钱国华和钱国茂上门拽走了钱国成,一脸复杂地看着她:“这人我帮你看着,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
钱佳宁不怨恨大姑和大伯,因为她感同身受,她当年也恨死了害死了爸爸妈妈和弟弟的自己。可至于钱国成就不一样了,在钱国盛下葬那天不但没有丝毫伤心的情绪,反而一脸喜色地开始盘算怎么分哥哥的遗产。
钱国盛看到钱佳宁脸上的怨恨之色,有些被吓到了,连忙小心地安慰她:“佳宁呀,我知道打你和你弟弟出生后,你小叔没给过你压岁钱也没给你买过啥礼物,可他不就那个德行吗?爸爸有数,你看爸爸这些年给他的钱每次拿的金额也不大,就五块十块的而已。”
钱佳宁呼了一口气,将自己从回忆中拽了出来,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好在自己重新回来了,自己绝不会再让这种事重演。
她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再睁开时已是满眼清明:“妈,你告诉我爸,就这五块十块的加起来总共给了多少?”
李婉珍看了钱国盛一眼,凉凉地吐出了一个数字:“一千零九十八!”
钱国盛顿时吓了一跳:“这……这么多……多吗?”
李婉珍讽刺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呢?我养佳宁和家锋都没花这么些钱,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了一个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