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一桩连着一桩,让我疲于应对,哪还顾得上去想这癸水未来之事,只当是这些时日太过身累心累,这才迟迟不至,却不想,竟是有了身孕!
再一想我这些日子所受的种种苦楚煎熬,累得我这好容易才怀上的孩子险些又保不住,便不由看着他委屈道:“这么说来,当陛下骂我不肯为您怀孕生子时,妾便已经身怀有孕了,只不知,这一次陛下可还要怀疑这个孩子的血脉?”
第126章 结局(上)
卫恒抱紧了我, 声音里满是自责和后悔,“都是为夫不好!”
“若不是那些时日,我因着心结,同你置气的话,便能早些知道你有了身孕,那便……那便再不会有后面这些波折,累你受了这许多苦。”
我幽幽道:“为着陛下这心结,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不知陛下如今心结可解?”
卫恒满面惭愧, 看着我欲言又止, 半晌方道:“阿洛,若是……若是我不光这辈子乱吃飞醋害你这般受苦,甚至上辈子更是害得你……”
他喉中哽咽,眼眶泛红,似是在强忍着什么, 又过了半晌才道:“若是……我上辈子更加对不起你, 你可会原谅于我?”
我故意佯作不知,“陛下何出此言,莫非上辈子陛下当真要了我的性命不成?”
卫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犹豫片刻, 深吸一口气道:“阿洛, 你可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起过的那个噩梦?”
“嗯, 记得, 你说我在那个梦里是自戕而死, 所以你一直怕我会离开你。”
卫恒的声音苦涩无比,“我先前总以为那个梦是对未来的示警,哪知在你假死之后,我才明白,其实……其实……”
我明知故问,“陛下为何这般吞吞吐吐,若是不想让妾知道,不告诉妾就是了,何必这般为难?”
卫恒忙道:“阿洛,我知你一直怨我心中有甚心结,从不肯说与你知道,经此劫难,我再不会重蹈覆辙,犯下先前那等瞒着你不说的大过。再不会对你有丝毫隐瞒,只是我要告诉之事实是有些……太过匪夷所思,我怕你听了,会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不如,等你用些膳食,再服过药,我再全都告诉你可好?”
我确是觉得有些饿了,便点了点头,他亲自将铜盆端到床边,仔细替我擦脸净面,又服侍着我用青盐漱了口。
许是我假死那几日,他做得惯了,竟是比采蓝她们服侍的更为周到体贴,温柔细致。
用膳之前,他又将那名太医召来给我诊了脉,就听太医道:“娘娘的脉像比昨日又好上几分,可见仓公那方子果是其效如神。”
我有些诧异,想不到这太医竟然也知道仓公的方子,难道说……
等那太医退了出去,我正想问卫恒,却见他已舀了一勺红枣山药粥吹了吹送到我唇边。
我虽然精神好了些,可仍是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不想再吃,可一想到腹中的孩子,便硬撑着将那一碗粥吃了个干净。
许是气血不足,用过粥饭后,我又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直到该喝安胎药了,我才想起来方才要问他什么。
“陛下怎么把太医也带来了,他给我开的这安胎药可是出自仓公之手?”
卫恒也不介意那是妇人家喝的安胎之药,竟先尝了一口,答道:“我怕你身子万一有个什么不好,便带了这太医随行。幸好我不仅带了太医,还把你亲笔整理的那本《苇叶集》也随身带着。”
他声音里有些后怕,“朕刚救下你时,你的情形很是不好,甚至那太医也说他无能,不敢保证能保住咱们的孩儿,幸好我想起带了《苇叶集》在身边,忙拿给他看,从中找了个方子来才保你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陛下怎么会把《苇叶集》带在身边?”
许是那药有些烫,卫恒拿勺子慢慢搅动着,悔不当初道:“我不光把《苇叶集》带在身边,还将它通读了一遍,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么些年,我竟是被猪油蒙了心,错怪了我心爱的女人。”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日陛下指责妾初夜未见落红,妾便想将搬出《苇叶集》来同您解释清楚,那上头记载得明明白白,并非所有处子都会在初夜落红。可是您却打断了妾,将《苇叶集》痛骂了一顿,不知这回,您可在那《苇叶集》里看到那能使经产妇人宛如少女的神妙功法?”
卫恒被我嘲讽的脸色发紫,半晌才道:“朕当时也不知怎么了,竟是跟个傻子似的,简直该打!”
他说着,又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我淡淡道:“幸好陛下总算是看到了这书,否则的话,只怕便是我再死上几回,陛下这心结仍是难解?”
卫恒被我一语戳中痛处,脸色又瞬间由紫变青,又青变白,急忙抱紧我道:“不是的,阿洛,你听我解释!”
我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同他来个“我不听!我不听!”,也让他尝尝想要解释个清楚明白,别人却听都不肯听的痛苦。
可见了他眼中神情,又不由有些心软,便戳了戳他心口道:“若是我也同陛下先前一样犯浑,不肯听你解释呢?陛下又待如何?”
卫恒忙道:“阿洛冰雪聪明,最是从容冷静,自不会如我这般一有风吹草动,便头脑发昏,心神错乱,全然失了平日之智,简直是蠢笨如猪。”
他放软了声音,“若是皇后娘娘定要以此惩罚于我的话,那为夫也没什么可说的,只得跪在娘娘面前,直到娘娘气消了,愿意听我说为止。”
能听一个威风八面、唯我独尊的帝王说出这等话来已是殊为不易,我总不能真让他堂堂一个帝王跪地跟我请罪。
“那陛下还不快些从实招来。”
卫恒眼中一喜,忙道:“阿洛,我只想你知道,我那时固然心结难解,可无论前世今世,都从未想过要取你性命,你是我此时唯一所爱的女子,正因深爱,才不能容忍你竟会背叛于我,可也正因深爱,便是你当真背叛了我,我也绝不会伤害你的,只是一时过不去那个坎,才不愿或是不敢见你。可是同你有关之事,我全都是记在心里的。”
“你说想看仓公的《苇叶集》,我便特意颁下旨意命人去已查封的椒房殿一众物品里去找,不想却先找出了那片记载避孕秘法的苇叶,我虽然恼怒,可也并未因此让他们停止去找你手书的这本《苇叶集》。”
“也幸好我这样做了,这才能看到这本医书,知道你竟是假死!”
我微微一怔,“陛下可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能这么快找到我?”
卫恒用下巴摩挲着我的发丝,“在我以为你……你‘死’之后的第三天,尹平将这本《苇叶集》找出来呈给我过目,我一看是你亲笔所写,就忍不住拿起来一页页的翻看,读给你听。”
“当我读到麻沸散那一页时,正觉得有些不对,看着那上头写的那些字,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见马上就能抓住那个念头,却忽然觉得头脑中一片晕眩。”
他愤愤道:“后来朕才知道,竟是荀渊和尹平他们两个给朕用了安神香,这两个该杀的东西,若非他们用了那该死的迷香把朕熏晕,朕当时便会想到你当是服了那麻沸散假死,而并非真死。”
“陛下就这么确定我是用了那假死之药?”我忍不住问道。
他握紧我的手,“我那时便如溺水之人,只要有寸许长的稻草飘过,也会拼命抓住一试。何况,我当时是真以为你没有死的,不管是不愿承认也好,还是心电感应也罢,反正我当时就是认定了你没死。不然的话,为何你死后身子始终不曾僵硬,也没有任何尸斑?我曾在死人堆里待过,知道人死后是什么情形,可是你却始终面貌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