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静萱和方谨言不只是过客,还是贵客,钱瑛的婆婆自然不可能阻拦他们出门,就算他们直接走人,她也没法说些什么。直到两人走出去之后挺久,她才哎呀了一声。
春天来了,不论是绿树还是小草,入目之处皆为嫩绿,这突然看到光秃秃的烂泥地,关静萱和方谨言都稍稍诧异了一下子。那一大片的两人猜测应该是稻田的地方,倒也不是看不到绿色,只是对比空出的部分,带绿的部分好像少了些。
为了抓鱼,关静萱和方谨言是去过滩涂的,这烂泥田看着倒是和滩涂有那么些相似之处,两人想着靠近一些去问问这片地为什么还空着,才刚走近一点儿,下意识地,两人都捂住了鼻子,两人对视的目光之中,大约都是一个意思,这里还是和滩涂有些不同的,滩涂可没有这么臭。
随着牛拉犁经过,翻起土地,一阵阵的臭气不停地翻涌而出,这就算没吃过猪肉, 也见过猪跑了,这应该是施了肥了?
本来关静萱兴致还是挺高的,觉得自己再走上一个时辰也是可以的,但自从闻到这味道之后,关静萱就觉得这周遭哪哪儿都是一样的臭味,这就再待不住了。
回了钱瑛家,待缓过来之后,关静萱稍稍问了问种田的事,她这辈子只怕也没什么机会种地,只是纯粹好奇罢了。
说起种田的事儿,钱瑛的婆婆那是一个兴奋啊,好像这是终于到了她能发挥的时候了。关静萱他们看到的,那是村里人正在翻地呢,牛可不是人人都买的起的,这家中没有牛的,得用铁锹一铲子一铲子地翻动,他们家地少,要是地多的话,也会买头牛的。
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翻地呢,能把那些杂草留下的根翻断了,还能让土地变得松软,翻过的地,秧苗容易成活,长得壮实,也不容易长虫子,至于为什么会臭,确实是因为施了肥了。至于是什么肥料,关静萱和方谨言都没有想要多问的意思,有些事儿,还是糊涂些好。
至于那片绿油油的长苗的地儿,那是秧田,是培育秧苗的地方。秧苗要长大到一定程度,他们才会将之转移到稻田之中。秧田只是短期培育秧苗的地方,所以种得有些密集,待移植到田里之后,是要有一定间隔的。
方谨言眼睛其实还是挺尖的,那这么说,那些在秧田里头的人,拔掉的都是长得不好的秧苗?
方谨言这话一出,钱瑛的婆婆愣了一下下,想着媳妇儿还确实是有见识的,这人连秧苗和杂草都分不清,那些是杂草。
听到这个答案,方谨言也跟着一愣,如果钱瑛的婆婆不说的话,方谨言还以为那一块都是杂草呢。
随后的几天里头,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呢,还是单纯觉得有意思,方谨言弄了一块秧田,练习拔杂草。刚开始的时候呢,方谨言每一次下手,总是能顺利地避开杂草,给秧苗从土里拎出来。在一旁跟着的钱瑛婆婆说错了的时候呢,方谨言又重新给秧苗压回土里。如此反复,几天之后,方谨言买下的那一块秧苗田,有一半以上的秧苗都蔫蔫的。一看就知道是被方谨言拎起来过。
方谨言有些小沮丧,关静萱忙安慰他,夫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第一天的时候几乎都是错的,这几天至少也有对的时候了。
方谨言闻言只是把手里刚刚似乎又拔错了的秧苗往土上一放,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安慰到。
然后某一天,方谨言似乎突然就想明白了,我不是种田的料。他说这话的时候,关静萱垂头看他脚边的那些秧苗,有些叶子已经开始泛黄,看着快要和真正的杂草一个下场了。
说实话,要是我来,我也是分不清秧苗和杂草的。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关静萱以为,她应该是不会尝试这种事的,就算真要尝试,八成也是会在拔起来之前就问对错的,对了手上再使劲,错了就换下一个再问,不过这样的话,不管是她,还是钱瑛婆婆,那都会很累的。
至于插秧的事儿,方谨言倒是没想过要尝试,虽然不曾问过钱瑛婆婆这地里用的都是什么肥,不过隔几天就看钱瑛的夫君在他们院子里头的茅坑忙活再加上那个味儿就大约能猜到一二了。
关静萱本来和方谨言说,等吃腻了钱瑛的手艺他们就离开这里,不过没想到,钱瑛其实还是很有本事的,这都十来天了,这菜式都基本没重样,这个势头下去,似乎都快要赶上宫里头的御厨了。
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在钱瑛的婆婆和夫君忙不过来家中田地的事之后,钱瑛也下地帮忙去了。钱瑛下地之后,关静萱和方谨言留了些银子就直接走人了。虽然这么多日子过去,那些什么东西应该都已经成了土的一部分了,不过方谨言和关静萱终究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且也确实在这儿停留地有些久了。
马车之上,关静萱见方谨言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用手肘捅了捅他,在想什么呢?
在想怎么才能赚银子。
关静萱想,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当初理直气壮地在她跟前说,最擅长花银子的人,经年之后,居然在想着怎么赚银子。
那,你想到了吗?
没有。看着方谨言有些落寞的神情,关静萱突然就明白了些什么。方谨言呢,在那个位置上的时候,虽然天天都在她跟前抱怨说太累,说再这么下去会英年早逝,但是他待在那个位置上毕竟不是一天两天,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那样忙碌的生活。所以这突然卸下了这副重担,他就下意识想要做一些事儿来填补那些空出来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