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如麻的陆悯,品位果然不同凡响。
林虞拿出一件紫色衣衫给陆悯穿上,本以为他穿鲜艳的颜色会很违和,没想到出奇的漂亮。华贵的紫色衬得他面如冠玉,阴鸷之外还多了一份贵气。
穿好衣裳,林虞将陆悯扶起来,搀着他往饭厅走去。走到半路上,陆悯突然又没了兴致,想到陆家那一群假惺惺的人,他连饭都不想吃了。于是转身又回了凌园。
陆悯可以任性,做为新妇的林虞却不能任意妄为。她只好一个人硬着头皮进了饭厅。一进门,屋内众人的目光齐齐刷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觉得如芒在背,十分不好意思。
身为小辈,哪能让长辈在饭桌前等待?她躬身向则阳候和赵氏行了个礼,口气赧然道:“让父亲母亲久等了,都是儿媳的过错,儿媳来晚了。”
赵氏将她拉起来,露出一个热切的笑容,任谁看到了,都会以为她是一位慈祥的母亲。她亲亲热热道:“你既入了陆家的门,就是咱们陆家人。一家子无需行这些虚礼。”说完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林虞面前的碟子里。
王云潇存了心思奚落林虞,见陆悯没有过来,心里十分高兴。陆悯那样厉害,当着陆悯的面,她都不太敢说话。她看了一眼林虞,阴阳怪气道:“二嫂嫂真是好教养,一觉竟睡到了大中午。都说林家的女儿德行好,今日一见倒是所言有误了!”
林虞将手中的筷子放下,莞尔一笑,轻声道:“我与二爷是一同起床的,六弟妹难道觉得二爷也没教养?”
王云潇脸色倏的就变白了,林家如今失了势,她倒是敢与林虞针锋相对,但陆悯她是万万不敢惹的,陆悯阴晴不定、阴狠毒辣、丝毫不顾忌骨肉亲情,她若是把陆悯惹恼了,一小心失了性命也有可能。
她尴尬的笑了笑,讪讪道:“二伯身体不好,二嫂辛苦照顾二伯,早晨起的晚一些也情有可原。”
林虞不再搭理她,一边吃饭一边默不作声打量在座吃饭的人。坐在正位的是则阳候和侯夫人赵氏,则阳候左侧有一位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他面容清秀,脸部轮廓与则阳候有五分相似,正是则阳候的亲自陆晔。
陆晔身旁的标致女子正是将林虞视为眼中钉的王云潇。王云潇右侧有一个空位子,那个位子是给则阳候的亲生女儿陆菲留的,陆菲现如今在她姨母家小住,不日就将归家。
众人快要用完饭的时候,陆氏带着文青山姗姗而来。陆氏虽是则阳候的抱养的,但因着她是女儿家,既不会占据陆家的爵位,也不会分走陆家的财产,相对于陆悯,则阳候和赵氏对她倒还算不错。
赵氏看了陆氏一眼,嗔怒道:“外面日头正盛,你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也不怕中了暑气?”
陆氏展颜一笑,在丫鬟的侍候下净了手,她坐到饭桌旁给赵氏布了几道菜,随即开口道:“我今日带青儿过来,是让他给二弟妹赔罪的。他年纪小,做事冲动,昨夜冲撞了二弟妹,实在是罪不可恕。”
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文青山,训斥道:“青儿,还不赶紧向你舅母赔罪。”
昨夜文青山回府以后思索良久,彻夜未眠。林虞嫁给舅父已板上钉钉,但舅父那样毒辣的人定不会真心实意对待虞儿,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虞儿受委屈,他要找好时机,待陆家人放松警惕以后带着虞儿远走高飞。
山高水长,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为了以后能顺利出入侯府,文青山认错态度极其虔诚,他向林虞行了一个礼,诚挚道:“昨夜是我孟浪了,我不懂礼数唐突了舅母,还请舅母不要介怀。”
林虞冷冷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胶着状态。
赵氏“呵呵”笑了一声,赶忙出来打圆场,她看向林虞,柔声道:“青儿平时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昨日多喝了几杯,才做出那样的荒唐事,你是长辈,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婆母发了话,林虞也不好再冷着脸,她乜了文青山一眼,用长辈教训小辈的语气说道:“酒水误事,青哥儿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不要再多饮!”
文青山点头如捣蒜,心里却美滋滋的,虞儿还是很关心他的,怕他喝酒误事,耽误了前程。
赵氏见林虞原谅了文青山,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都是一家人,不尴不尬的像怎么回事。
夏日天热,容易困乏,赵氏打了个呵欠开口道:“我乏了,要去歇一会子,你们也下去罢!”她起身走出饭厅,其他人也都回了自己的院子。
文青山没有回他平日住的屋子,而是尾随林虞进了凌园,正午时分,丫鬟小厮都回房小憩去了,园内寂静无声。
林虞回到寝屋,陆悯正躺在床上午睡,为了不影响陆悯休息,她轻轻走到外面的隔间做针线。
刚穿上针,就看到文青山闯了进来,他含笑看着林虞,又摆出了一副令人作呕的深情款款状。
林虞警觉地站起身,压低声音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林虞防备的姿态,文青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赶忙解释道:“虞儿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旁的心思,就是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舅父阴狠毒辣,性格怪异,你若是受了委屈,可千万不要憋着。无论发生什么,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林虞将手中的针线放回笸箩,定定地看着文青山,正色道:“我与你舅父之间的事儿轮不到你这个小辈插手,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以后不要在私底下与我见面,没得让人看到了多生口舌。”
文青山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虞,只见她面色肃然、语气坚定,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难道她变心了,才短短半日的时间,她怎么会变心?她定是怕二人的情愫被人发现,才故意冷着他的。
文青山简直要被林虞感动哭了,他看向林虞的目光愈加缠绵悱恻。林虞瞥了一眼他的神情,只觉得恶心想吐。抬腿就向寝屋走去。
看到林虞要走,文青山心下着急,脚步一踉跄,直直向林虞倒去,一下子将她压倒在地,二人一上一下叠在一起。
这时,湘妃竹门帘被人打开,陆悯慢悠悠从寝屋走出来,勾起唇角嗤笑道:“你们就这样急不可耐?”
第六章 夫君待我好
艳丽芬芳却沁满毒液的食人花浮现在林虞脑海中,她脊背发寒,身体不由自主颤抖着。
文青山楞了一瞬,继而慌里慌张从林虞身上爬起来,在地上站定以后,又伸手圈住林虞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陆悯眉眼含笑,狭长的丹凤眼斜睨着眼前慌乱的年轻男女,只觉得有趣极了,真的很有意思呢!
文青山被陆悯看得头皮发麻,他向前一步将林虞挡在身后,结结巴巴解释道:“舅父,此时跟虞儿没有关系,都是我的错!”
林虞……
有这么说话的吗?二人清清白白,被他这么一解释,反而像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陆悯没有理会文青山,将目光投向林虞,慢条斯理道:“你想不想跟我外甥双宿双飞,只要你愿意,我立马就放你离开。”
他话音一落,文青山的眼眸立马就变亮了,他殷切的盯着林虞,希望林虞能说出他想要的结果。
林虞抬眸看向陆悯,温声道:“我是您的妻子,一心一意想要照顾您,心里断没有杂七杂八的人,您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绝不会离开您。”
林虞的话像一盆凉水,兜头浇在文青山身上,他这才清醒过来,虞儿心里已经没有他了。都怪他攀高踩低,一心想攀附权贵,这才让虞儿对他死了心。近日种种都是他在自作多情,虞儿恨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对他余情未了?
陆悯哈哈笑了两声,对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文青山道:“青哥儿听到你舅母说的话了吗?念在你是初犯,今日我就饶了你,以后你若是再不知好歹,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文青山既伤心又害怕,陆悯心狠手辣,绝不会因着甥舅关系网开一面,别看他平日里总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发起狠来却没人能招架住。他看向陆悯,颤声道:“我知错了,多谢舅父宽宥。”
陆悯淡然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滚,别污了你舅母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