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眉记着王承恩交代的,最近不要让徐夫人给王爷送吃食,但是徐夫人想要见王爷就让她来见,她急忙劝道:“夫人这花可是王爷特意为您种的,折了花做饼,恐怕有损王爷心意。”
不能借口送吃的,她怎么去见燕王呢?阿福就有些恹恹地。
徐夫人难道是想王爷了?翠眉就道,“池塘里的荷花开了几朵,夫人不如剪几枝荷花送去书房。”
这个理由好。阿福眼睛一亮,人看起来也精神了。亲自到花园的池子里剪了几枝半开的粉色荷花,配两朵花苞,几片嫩荷叶,高低错落地插在一个圆肚青瓷缸里,打算送去书房。
燕王昨晚忙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是在书房的矮榻上眯了一会。他惦记着中了迷心香的阿福,睡也睡不安稳,一醒来就问王承恩,“徐夫人怎么样了?”
“徐夫人精神还好,带着侍女去了花园剪荷花了,”王承恩知道徐夫人在王爷心里的重要性,叫人时时刻刻盯梢着呢,是以燕王一问他就答上了。
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大问题,可刘良医不是危言耸听之人,燕王还是免不了担心。
阿福赶在燕王去看她之前带着她的插花来了。
阿黄一见阿福来了,热情地扑上去蹭她。
老天爷,这只狗怎么又大了!阿福给吓了个半死,躲都躲不及,惨白着一张脸给阿黄蹭。
不要怕,阿福你能行的。阿福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此时的她是忍辱负重,伺机报仇的孤苦少女,这点小挫折怕什么呢?
不,不就是一只狗吗?阿福脸色红了又白,这么大的狗还是好可怕啊!
嗷呜?阿黄十分不解地绕着阿福转了一圈,伸着大脑袋撞了撞阿福,摸摸它呀!
“阿黄让你摸摸它,”燕王从屋子里出来,看见阿福被阿黄蹭得浑身僵硬,小脸惨白,心疼之余又有些好奇,这个迷心香到底能影响她到哪一步?
很快燕王就见识到了迷心香的威力。
果然是心狠手辣的狗王爷,竟然让她去摸这般凶恶的恶狗,难道是想要她的手被狗咬掉吗?
阿福心里可委屈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然而这委屈来得奇怪,心狠手辣的狗王爷视人命如草芥才是对的,她委屈什么呢?阿福咬着唇,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手落在了狗头上,手底下的毛又软又暖,她下意识地揉了揉。
呜呜,阿黄很是满意地摇起了尾巴,轻轻哼起来。
这大狗好像挺可爱的。阿福忍不住摸了又摸,一点也不像故事里那种恶霸养的咬人恶犬。
燕王看她从一脸的视死如归,到现在摸着阿黄就爱不释手了,不由好笑,走到她身边低声笑道:“阿黄很喜欢你。”
阿福又一惊一乍地吓了一跳,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燕王看她目露警惕地看着自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阿福,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对?”
她要努力取得狗王爷的信任才是能有机会报仇,妈妈和姐妹们在天有灵都会保佑她的。阿福这么想着,她就不怕了,特意用了妈妈教过的娇滴滴的神态嗔了燕王一眼,“都是被阿黄吓到了。”
站在燕王身后的王承恩看见徐夫人僵硬呆滞的媚眼儿,差点憋不住笑场,虽然刘良医早就提醒过了,徐夫人中了迷心香可能会极为反常,但谁都没想到会这样反常啊,看起来竟是忘了许多事的样子,不仅怕狗,还怕王爷。王承恩极为隐晦地对自家王爷投以同情的目光,老实本分地看两人继续虚与委蛇。
燕王目光微沉,伸手把阿福搂在了怀里,宠溺道:“阿黄吓到了你,我们罚它一天没有肉干吃。”
阿黄的肉干好像是一种很好吃的东西。阿福脑袋糊里糊涂的,被燕王搂在了华衣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就记得好吃的了,脱口而出,“肉干给我!”
汪汪!阿黄都听不下去了,又抢它零嘴儿。
“好,”燕王笑了起来,很好,还有吃的没忘!
暂时被吃的收买了的忍辱负重的复仇者阿福非常习惯地倚在燕王怀里,她只是为了放松狗王爷的警惕而已,绝对不是心软了。
坚持自己绝对不会被狗王爷小恩小惠收买的阿福,终究没敢撑到午膳时候,狗王爷老是对她动手动脚的,弄得她心烦意乱,受不了啦。
送走了前来刺探敌情的徐夫人,王承恩还是难免担忧地劝谏燕王道:“王爷,奴婢说句逾越的话,未免出事,您还是暂时远着徐夫人为好。”
“既然知道逾越,就不要说了,”燕王语气平淡。
王承恩却知道自己触碰了王爷的底线,不敢再说,静静地退下去了。
燕王翻看着如意绸缎庄女掌柜的供词,眉头微锁,红莲教的势力竟然已经渗入京城了,他忽然想起梦中最后那年,他的身体已经很衰败了,京中有打着前朝旗号的乱党作乱,出其不意,竟攻破了皇宫的大门。不久镇压了乱党的李然就急匆匆地派人赐死了他,莫非李然以为是他勾结的乱党?
可惜这个头目地位太低,他现在也只知道这个红莲教中教主为大,教众逾万人,阴谋造反,已然是国朝隐患。
至于宋青河,倒是机灵,竟连日就逃了。燕王想到宋青河在阿福身上动的手脚,真是恨不得把这人抽筋扒皮,只看他能逃到几时。
中了迷心香的阿福还是又软又怂,自从那天主动去了一趟书房,过后就缩在自己的蒹葭院中等待时机。然而每当燕王来看她,她又往往被燕王几句话就带偏了方向,根本就没法下手刺杀燕王。
因为每天喝着翠眉变着花样给她做的药膳,阿福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只是添了一个爱好,收集各色侠女、大侠行侠仗义的话本,妄想着自己也能飞檐走壁,刺杀狗王爷之后千里不留行,翩然而去。
望着每日都要举着碧玉萧假装自己在练剑的阿福,翠眉这回是真的确定徐夫人脑子有问题了,更是紧紧盯着她,就怕徐夫人病了的消息传出去,引来别人的窥探。
又在护驾中受了伤的燕王,安分守己在燕王府中开始闭门养病。
外头却是因为端午大案闹得沸沸扬扬。大理寺、刑部精锐尽出,各处人仰马翻,嫌犯把大理寺和刑部的大牢都装满了,再加上锦衣卫犹如过筛一般,把京城查了一遍,自然也查到了所谓的红莲教。
夜深人静,苏景明连夜把最新的卷宗交到了皇帝的案头。
默默看完,皇帝沉吟半晌,才道:“太子还是坐不住了。”那样出其不意的刺杀,若是没有人在内接应,是不可能的。
苏景明低头没有看皇帝的神色。他年初才及冠,却已是锦衣卫副指挥使,靠的是皇帝的信任,要保证这份信任不受质疑,他只有不偏不颇,忠心于皇帝一人,是以皇帝不论说了什么,都不是他该评判的,他只负责把真相呈上来给皇帝。
“都烧了吧,此事不要再提,刺客斩立决,”皇帝把卷宗扔还给苏景明,这次他为的是长孙,又忍了太子一次。
苏景明低头应是,石潼亲自捧了个烧纸的莲花金盆来,苏景明就当着皇帝的面把卷宗点了。
默然看着盆中纸张燃尽,皇帝忽然问道,“听说景如与皇长孙有些情谊?”
苏景明肩背猛然绷紧,恭声答:“景如找回来之前在皇长孙身边当差,皇长孙宽厚,待她不薄,是以小姑娘难免有些记挂。”说到最后,苏景明已换了略轻快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