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善领着张青刚推开人群走进去,就看见二狗满头是血的倒在了地上,瞧见杨氏手里握着的木棍,朝着杨氏就是一脚。“你这婆娘咋这狠的心哩,这孩子要被你打死了!”
“大哥大哥,你醒一醒啊,我是青子啊,大哥大哥,你不要死!”张青看着二狗头上不断往下流的血,心里一阵阵发寒,他好怕哩,好怕他家大哥同他爹娘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村长看着眼前的景象,气的手都在发抖!指着郭氏与杨氏骂道:“你们这俩恶毒的婆娘,想把这几个孩子逼死吗?就为了那两亩地,就要杀人了!你们就不怕摊上人命官司,那是要杀头的哩!”
杨氏被苏有善一脚踹倒在地上,半天都没能坐起来,又听见村长说她杀人了,一阵慌乱,只一旁的郭氏大声道:“村长,你咋这么说话哩!谁杀人了,这兄妹两个可还喘着气哩,哪个死了!再说了,要不是那臭小子先动手,谁稀罕碰他哩!”
杨氏听了郭氏的这话,忙附和道:“大嫂说的对哩,要不是这王八犊子先撞得我,我做啥要打他哩!他不敬长辈,我是他婶子,教训教训他又咋了?”
村长还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朝着她俩啐了一声,怒道:“你俩当我傻是不是,这才多大点孩子,你们俩就张罗着要把她给卖给这不要脸的老头子做填房。你俩就不怕遭报应吗?”
“村长,这是我张家的家事,跟你有啥关系,你管的也太宽了吧!”郭氏才不怕他哩,他一个外姓的人,凭啥管他张家的事,他也管不着不是!
“我告诉你,今儿个只要二狗兄妹几个不愿意,谁也别想做主将小妹卖了,还有我今儿个还就把话撂在这了,不仅小妹你做不得主卖,就连二狗爹娘留下的那两亩地,你也得还给他兄妹几个!”
郭氏看着村长冷笑一声,说道:“我要是偏不呢,你咋的,还能吃了我不成吗?”
苏有善站在一旁,半晌没说话,一直都在关心躺在地上的二狗,见村长一时半会讨论不出个结果,打断道:“村长,别的事先不说,这二狗还是先送去看大夫吧!孩子小,耽搁不起啊!”
“有善,这事情还得你帮着点,离镇上还有些距离,我家里有牛车,你赶着车到镇上跑一趟。”村长说到这,看见王天王磊两兄弟走了进来,忙道:“王天,你同你有善大哥家去把牛车套上,问你娘拿点银子,陪着你有善大哥去镇上一趟!”
王天看着苏有善怀里一头血的二狗,也不敢多问,忙道:“嗳!我晓得了爹!”
苏有善正打算走,只是又想起小妹,忙又道:“小妹,你伤的也不轻,和大叔一起去看看吧!”
郭氏哪里肯,嘴里吼道:“今儿个我倒想看看谁能把小妹带走,咋的,你们几个男人这是打算欺负我们妯娌两个了!”
苏有善根本不想搭理她,只是又实在可怜那小妹,只道:“我苏家男人从来不打女人,今儿个怕是要破例了!”只是没等苏有善动手,王天王磊两兄弟就率先动了手,一左一右使劲掰扯着郭氏的那胖手,虽然他俩也是有大力气的,也仍旧废了些时间。若不是人群中有那看不下去的,动手帮了忙,怕是还得一番拉扯。
再说苏有善抱着二狗,王成抱着小妹,张青跟在他们身后,疾步走到村长家里,等到牛车套好,王奶奶帮着铺了一层干草,又抱了一床被褥以后,苏有善才道:“王成兄弟,你赶车先到村口等我,我回家一趟,马上就来!”说完这话,又朝着一旁站着的张青道:“张青,你去大叔家里等着,就不要跟着去了!”
张青看了眼躺在板车上的大哥和小妹,虽然很想跟着一起去,但是又怕苏家大叔嫌弃自己麻烦,就含泪点了点头。苏有善见状,拉起张青的手,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李氏同苏秦正收拾着杂物房,瞅见苏有善扯着一个男娃子回家,还有些吃惊。
“爹,你咋把张青领咱家里来了!”苏秦疑问道。
苏有善三言两语把那事情经过给说了,而后朝着李氏道:“她娘,你赶紧的给我拿些银子来,我还等着带二狗去镇上看大夫哩!”
李氏听了张家兄妹的遭遇,眼睛都红了,当下便转身进屋去拿了银子。“别心疼银子,孩子重要,记得拿些好药!”
一旁的苏秦看着她爹娘这善举,心里异常感动。
第五十一章 一碗面条的感动
苏秦看着那拘谨的少年,同情心泛滥,放下手中的事情,朝着她娘道:“娘,先别忙活了,我饿了,给我煮点面吃吧!”
李氏有些奇怪,这才吃过晌午饭没多久,这秦丫头咋又饿了哩,转过身之后,看见一旁傻站着的张青,李氏心里明白,这丫头是想做好事哩!“行,你等会,娘就去给你下面。”
苏秦甜笑一声,忙道:“谢谢娘!”
李氏嘴里答应着,忙快速走进厨房,苏秦看着那局促不安,几欲哭出声来的小小少年,安慰道:“张青,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哩,有我爹和王天叔跟着,准不会出啥岔子的。你大哥和小妹肯定会没事的,你家的地也肯定会要回来的!”
张青心里一直都在为他伤重的大哥和小妹担心,他父母双亡,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便是他俩人了,若是他大哥和小妹出事的话,那他肯定也是活不下去的。可他不甘心哩,为啥,老天爷为啥要这样对他一家子哩。他爹娘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从来没与谁家拌过嘴干过架,为啥命这样短哩。大哥小小年纪就担负起一家之主的重任,为啥老天爷不善待他哩,为啥要这样哩!想到这,幼小的心灵再也承受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苏姐姐,老天爷咋这样不长眼哩,我大哥那样好的人,咋非得让他受这样的罪哩!苏姐姐,我家大哥命好苦哩!都怪我没用,要是我能胆大一些,有本事一些,能保护我家小妹的话,我大哥就不会被大伯娘和婶子欺负了。呜呜呜”
苏秦看着那哭的伤心欲绝,肩膀不停抖动的少年,鼻子一酸,叹了口气,走近了轻轻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张青,你才多大点孩子,这事情咋能怪你哩!你兄妹几个个个都是好样的,你别灰心,老天爷从来都不会亏待用心生活的人的。你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你家大哥,知道吗?”苏秦不知道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能听懂多少,可是她就是想告诉他,一定要好好生活。人的一生,会碰到许许多多难以攻克的难关,而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努力奋斗,因为不是你征服生活,便是生活压榨你,你不坚强,谁会拯救你的懦弱呢?
张青也确实对苏秦那一番话一知半解,只是不管听懂多少,他心里明白,眼前这个与自己或者说与他们张家并无交集的少女,是在安慰自己哩!自从他爹娘去世以后,有多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了呢?村里的大人怕被他们兄妹三个缠上,看见他们时往往都是视而不见。而那些孩子,对他们更多的却是嘲笑!嘲笑他们面黄肌瘦,没爹疼没娘爱,像个乞丐一样。嘲笑他们满地里去抓青蛙老鼠之类的东西填饱肚子,他们也想过吃饱穿暖的好日子啊!“苏姐姐,我好害怕哩!我大哥和小妹会不会死?”
苏秦抓住张青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张青,你放心,我保证你大哥和小妹一定会没事的,你不要担心了好不好?我们耐着性子在这里等你大哥和小妹回来好不好?”
泪水模糊了眼睛,张青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可是不知道为啥,那时的苏秦在他眼里真如天上的仙女一样美丽。
“秦丫头,面好了,快过来吃吧!”李氏在厨房里忙着煮面,当然将院子里那两个孩子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除了对张家三兄妹的同情之外,更多的是对自家闺女的欣慰。她家闺女能这样善解人意,这样热爱生活,她好像再没有必要担心日后她会再做什么傻事情了!
“张青,走,咱去吃面去,我娘做的面可好吃了!”苏秦拉着张青的手往厨房里走,张青咽了咽口水,却固执的站在原地不肯走。苏秦转身疑惑的看了眼一直往后退的少年,不解的问道:“你咋了张青?咋不走哩?”
张青唯唯诺诺的说了一句:“我不饿哩!”没等他这句话说完,张青的肚子便咕咕的叫了起来。张青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两只手慌忙去捂自己的肚子。
“张青,我娘面做的多了哩,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快点就当是帮我的忙,好不好?”苏秦当然知道张青这是不好意思哩,有耐心的诱哄着他。
张青摇头,他咋会不知道,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姑娘是在说谎哩!她连厨房门都没进呢,咋会知道苏婶子那面做多了哩!“我”
“哎呀,你就甭客气了,咱们两家也算是有缘,一碗面而已,等以后你发了财,别忘了我们就行了!”苏秦说完这话自己先消除了声,自己说话咋这么矛盾哩!
张青见苏秦笑的开心,心情跟着好一些,只不明所以的问道:“苏姐姐,你笑啥?”
“我笑自己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先和你说了句甭客气,不过就一碗面而已。可你瞧瞧我接下来说的话,让你发了财别忘了我们,这可不是自相矛盾吗?”苏秦都忘了有多久了,自己为了逗人笑,竟然这样努力。
“苏姐姐,谢谢你,谢谢婶子,也谢谢苏大叔。你们一家子的恩情,我一定不会忘记的,如果真有我发财的那一天,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一家子的。”张青说到这里,竟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苏家的大恩大德,他无以为报,在他没有能力之前,唯有这样一跪才能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苏秦最是不喜欢这古人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当即就往一旁闪了一步的距离,嘴里还道:“张青,你这是干啥,赶紧起来!”
一旁站着的李氏倒没有苏秦那样惊恐的表情,可也依旧被张青这突然的动作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去拉扯跪在地上的少年,还怪道:“这娃子咋这样傻哩,赶紧起来,你要是再这样,婶子可就要生气了哩!”
张青这才起身,只是眼眶红红的,低着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苏秦叹了一口气,劝道:“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不兴这样爱哭鼻子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刚才不也说了吗,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大哥和小妹,那你就要好好吃饭,好好长身体,像白野大哥那样的话,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们兄妹几个了!知道吗?”
张青想到白野大哥的模样,是,只有自己像白野大哥那样强壮有力,才不会被人欺负,他会好好吃饭的,会成长为一个能够守护大哥与小妹的大男子汉的。坚定的点头,看着苏秦,一把抹掉眼泪,似乎是在向苏秦做保证一样:“苏姐姐,我知道了!”
苏秦鼓励一笑,而后才道:“那现在可以和我一起去吃面了吧!时间久了,面条要软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