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铭看着苏秦,觉得有些头疼,这丫头是老天爷派来折磨自己的吗?自己究竟为何要把她从清水村带到京城里来,自己为何要与她讨论婉转与礼貌的问题。瞧瞧她这装腔作势的模样,一阵恶寒。“你还是正常一些说话吧,这样子有些吓人!”
苏秦撇了撇嘴,才不理他这话里的挖苦,反正已经相处了大半个月,对着男人的毒舌深有体会,早已经百毒不侵,因为对比清水村那群长舌妇更为直接的辱骂,这些含沙射影似的讽刺,真的是小儿科,不足挂齿。“那徐大人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这事情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既然他们几个想知道,那么自己就做回好人,告诉他们就是了。“是也不是”
白莲正喝着茶水,听见徐大人的模棱两可的回答,呛了一下,狠命咳了几声,引得张添好一阵心疼。“慢点喝,这样大的人了,咋喝口水都能呛到。”
白莲面上一红,下意识说出了口,“都怪徐大人,啥叫做是也不是嘛,这不等于没说嘛!”
方颜艺实在不知道这几个衣着寒酸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随便一个人都敢以这样的语气和徐铭说话。苏秦是,白野是,就连这看着胆小怕事的白莲也是,这一群人真是个个奇葩。
徐铭与这几人相处有段时间了,对于他们每个人的脾性有所了解,有关于白莲没心没肺,单纯的性子早有领教,所以见怪不怪。“张添说的对,你这样大的人了,怎么连喝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怪我做什么?”
张添看了徐铭一眼,忍不住维护白莲。“徐大人,白莲说的没错,你这算啥回答,啥叫做是也不是。要不是你语出惊人,白莲哪里会被水呛到!”
徐铭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要不然这几人怎么会怎么敢这样同自己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何又觉得莫名舒心,难得有这么几人,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待自己如朋友一样自然。反正,过不了几日,这几人就要离开,那么就放纵一下吧。允许他们,也允许自己放纵一次。“姑且算我错吧,林掌柜本就是京城首富林家的大公子,未来的家主,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才远上清南镇而已。”
种种原因,苏秦知道徐铭不说肯定有不愿意说的理由,而且他们也实在没有一探究竟的意思。正如苏秦之前说的那样,会问,不过是出于好奇罢了。“多谢徐大人告知。”
“难得听你一句道谢的话!”徐铭打趣道。
“难得你做一件值得我道谢的事情!”苏秦不甘示弱道。
这期间,白野与张添、张青没觉着有任何不妥,就只是宠溺的看着苏秦。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方颜艺,重新审视了一下苏秦与白野等人,能与徐铭这样相处的人,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正视一番。
大概是注意到了方颜艺的目光,苏秦转过头,忍不住问道:“方小姐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苏秦不知道,可是徐铭却清楚的很,方颜艺眼底的惊奇,他看的清楚明白。
方颜艺下意识的去看了一眼徐铭,见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整了整心神,才浅笑着开口:“头一次见铭哥哥与人这样相处,有些吃惊罢了!”
苏秦住了话音,刻意忽视方颜艺话里的羡慕之意,也不想问她那句‘这样相处’是什么意思,因为害怕得到令人震惊的回答。
“徐大人能这样包容我们几个,是我们的荣幸!”白野适时地开口,心底深处有着与苏秦一样的担忧。徐铭一路上或多或少流露出对苏秦的关心,他们看在眼里。虽不敢深想,可也多少明白些什么。意外,也隐隐觉得不安。所以,早点启程回清水村,成了他们刻不容缓的事情。
徐铭没说话,因为知道他们在担心些什么,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意外,有关于苏秦,他也有些疑惑。可他们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他也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今,他与白野等人存着一样的心思,早些安排他们回程。
“方才你也见到了我家姑母,依你看,她的身子好调养吗?”
谁也没料到徐铭会突然说这话,苏秦反应过来之后,才道:“我虽不是大夫,可也多少看的出来,夫人身体并无大碍,不过是忧思成疾,这是心病。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须心药医。你我都知道,这心药是什么。如今,我只能尽力一试,可不敢保证。”
徐铭知道苏秦这话不假,想了想才回道:“你姑且试一试吧!”
那顿饭吃了很长时间,有关于土豆种植技术的推广,他们几人也小小的讨论了一下。反正话里话外,不过一个意思:出门这样久了,担心家里,想早点回去。
有关于长月夫人的身体情况,苏秦心中已有了想法,只是这其中还需要张青的帮助。因此,在得了徐铭与长月夫人的应准以后,张青便作为大夫与苏秦、白莲同在长月夫人的院子里住了下来。只不过大户人家规矩较多,虽同处一个院子,张青被安排到了后院杂物房边上的屋子里住着。徐铭与长月夫人交代过,因此这屋子虽没住过人,但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比较在清南镇上的医馆和苏家所住的房子,依旧好上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秦与白莲便一心一意的陪在长月夫人身边。而与此同时,张添与白野也为着土豆种植的事情忙活开来。
半月过后,翡翠园。
“夫人,我瞧着你最近的气色好了很多。”荷花接过自家夫人递过来的药碗,忍不住道。
“是吗?我这几日,也觉得身子轻快了很多,原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眼下听你这样说,兴许是真的了。”长月夫人接过荷花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
“夫人近几日走动的勤了些,没像早前那样整日里躺着。连着这饭量也见长呢,如今瞧着这脸色都红润了一些。”荷花说起这些日子里长月夫人饮食起居上的转变,语气都轻快了不少。
有关于自己这些日子里转变的原因,长月夫人心里清楚,多亏了苏秦与白莲那两个丫头,还有张青。若不是他们整日里变着法子的说些江钦的趣事给自己听,自己这心情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大的转变。还有苏秦那丫头,变着法子的准备那些开胃菜,各种各样的药膳。“难得他们几个有这心思!”
荷花知道自家主子话里的他们几个指的是谁,跟着道:“是,原本咱们都不大相信苏秦姑娘的,可瞧着夫人的气色越来越好,对他们几个也是由衷的感激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便听见院子里传来熟悉的笑声。相视一笑,没再开口,等着这声音的主人进门。
“苏秦给夫人请安,荷花姐姐好!”
白莲跟着道:“白莲见过夫人,荷花姐姐好!”
“好了,快别多礼了,正说着你们呢,可巧,你们就来了!”长月夫人笑着道,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坐下说话。
苏秦与白莲在这院子里待了半个月,已经熟悉很多,不同于最开始的拘谨。更何况这长月夫人脾气好,极好相处。
第两百一十五章 归期不远
苏秦刚落座,瞧见荷花手上的药碗,忍不住问道:“夫人今儿个胃口怎样?”
荷花知道苏秦心细,听她问这话,忙回道:“早膳吃了不少,夫人尤其爱吃苏秦姑娘做的那酸辣笋子,配着小米粥,倒是吃了好些呢!这药也是刚吃过,苏秦姑娘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咱们在这就是为了照顾夫人,自然要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我瞧着夫人近来的气色也好了些,相信过不了多久,夫人就能痊愈的。只不过夫人还需记着我说的话,放宽心思,别想太多。”苏秦知道这些话说的容易做的难,可是除了一再叮嘱,她也实在没有法子。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样多的心思,难得你这样有心。放心好了,我一直记着你说的那句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若想在有生之年得他回心转意,自然要好好照顾自己。”长月夫人其实很喜欢苏秦,也总算明白了徐铭将她从清南镇带回来的理由,还有江钦执意要收她为徒的原因。这丫头心思灵透又极聪明,实在难得。
“嗳,夫人记得就好。咱们几个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京城里待上多久,也不知道还能陪着夫人多久,心里唯一惦记着的事情就是夫人的身体了。”苏秦这话确实不假,有关于长月夫人与江大夫之间的过去,他们多少知道了一些,对于这两人满心的心疼,因此只想着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苏秦唯一拿手的便是这养生技能,能做的也就是尽自己所能帮着长月夫人养好身体。
长月夫人知道苏秦与白莲几个不是京城里那些心思复杂的小姐,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全凭本心。没有讨好也没有算计,因此才觉得难得,才会这样喜欢她俩人。“若不是你的家人远在清南镇,我真想留你们两个在身边。”
“夫人,你若是想我们的话,来清南镇就是了,刚好还可以见见江大夫,你心里不是很思念他的吗?”白莲这些话说的很认真,也没觉着有啥不妥当的地方。可是,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同。下意识的去看苏秦,迟疑道:“苏秦,我又说错话了?”
苏秦摇头,顺着白莲的话音道:“夫人,你我都知道白莲的性子。在旁人看来,可能是过于没心没肺了。可是咱们不妨仔细想想,她说的哪里有错呢!若是真的思念,若是为了他连命也不在乎了,那么还怕什么呢?往事已经过去这样久了,谁还记得清楚呢。再过不去的坎,也该被时间淹没了。何不放手一搏,努力一下呢!你们明明有情,何必被世俗或者微不足道的自尊给束缚了呢!”
连命也不在乎了,还怕什么呢?长月夫人看着苏秦,努力想着这句话,是啊,她为何从来没有想过呢。自己到底是在怕些什么呢,为何不肯亲自问一下他:还愿不愿意和自己共度余生呢?自怨自艾了这么多年,何不努力一下呢。“苏秦、白莲,你们知道吗,从来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苏秦知道,这些话不可能有人同长月夫人说过,因为在这个时代,说这样的话,意味着离经叛道,不知羞耻。其实,对于长月夫人能这样不顾世俗的等着江大夫,苏秦已经深感佩服。她不知道爱一个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使得长月夫人无怨无悔的等了十年之久。“夫人,我们两个自幼在乡下长大,对于你们所应该遵守的那些礼教,并没有太大的认识。我们在乡下里野惯了,说话做事也显得孟浪了一些。可是追根溯源,人活一世,所追求的不就是幸福二字吗?那么,咱们何必委屈自己呢。只要不危及他人,何不在自己能力范围里,活的潇洒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