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的间隙,一样东西从衣服里面滚了出来,跌在地上。
秦诺弯腰捡了起来,是一只陶土做成的乐器,模样有点儿类似于后世的陶笛,幸而没有摔碎。
仿佛是搁在这里很久了,连同这一身衣服,都有一种时光流逝的错觉。
见猎心喜,秦诺将那只陶笛塞进了怀中。
出了营帐,晏畅率众返回了,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附近十几里地,都没有北朔的兵马在活动,当然牧民也少的出奇,只有一些被抛弃的帐篷。
另外还在雪地里发现了一些尸体,应该是这些帐篷的主人。
这一场暴雪来的太快太急,冒险出来放牧的百姓选择放弃帐篷,逃回城内,但这些牧民显然运气不太好,他们走得太远了,没来得及返回城池,就被冻死在了野外。
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两只鹿,四五只山鸡,七八只雪兔,有两只兔子还在蹬着腿呢。
“顺路发现的,正好能开开荤。”晏畅将猎物往地上一扔,就迫不及待冲进了营帐看裴拓。
得知裴拓热已经逐渐退了下来,他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晚上众人在营帐里架起了篝火,难得吃上了一顿热腾腾的烤肉,虽然烤得滋味是在泛善可陈,也没有一丝盐分,但众人还是吃的津津有味。
晏畅还专门举着烤肉,到营帐里去晃了一圈,将烤得滴油的肉块放到裴拓鼻子底下晃了晃。
裴拓冷着脸表示,等他恢复了再跟晏畅算账。
“你们感情真好。”坐在旁边,秦诺忍不住笑道。
“从小在北疆打打闹闹习惯了,那时候大家在一个学堂里面呢。”姚星旭笑着说道,“公子若嫌呱燥,就让晏畅滚蛋。”
几个营帐分配了一下,勉强够他们几十个人和战马住下。里面虽然也很冷,但总比露宿的日子强,就算个个有内力护身,这样的天气长时间滞留外面也会冻死的。
“我也听说过,之前裴将军在北疆设了学堂,招收北疆战士的遗孤,后来很多将领也将子弟送了进去,学文习武。”坐在火堆旁边,秦诺笑着说道。
“是将军的恩德,晏畅当时还是第一批学生呢,这小子以前在学堂里是一霸,打架狠,私底下经常欺负同学,还骗吃骗喝。”提起往事,姚星旭来了兴致。
“学堂里没有规矩吗?比如不能欺负同学之类的?”秦诺好奇。这种军事学堂应该非常注重纪律吧。
“有是有,不过那时候晏畅可恶心了,明明是两个人打架,都打得鼻青脸肿,教习和帮忙的大娘都责骂我们欺负他,就是因为他那张脸。”姚星旭颇有怨念地说着。
“他还经常仗着那张脸去骗吃骗喝,就连封雪堂门外卖肉包子的杜大娘,每次晏畅去买,同样五个大钱,别人都买三个包子,他就能拿回来五个,而且个个馅儿大皮薄,真是可恨!”
长得幼齿可爱就是好处多啊!秦诺好笑地想着。
“弄得大家都不愿意跟他打,直到裴拓进了封雪堂,某人作威作福的日子才到了头……”
“是因为裴拓身份不同吗?”
“不是,学堂里才不讲究身份呢,一开始裴拓还被晏畅压着打,可是这小子真的比别人狠,怎么打都不肯叫老大,反过来迟早打回去。”
秦诺笑出声来,他能想象那个场面,一群八九岁的熊孩子之间鸡飞狗跳的生活。晏畅的父亲好像也是北疆战死的军官。
“喂,说人坏话有这么大声的吗?”晏畅从营帐里出来,嘟囔了一句。
又朝着秦诺行礼一边笑道:“公子可不要相信他,这家伙惯常唠叨。”
晚上的气氛比较松懈,众人的秦诺面前也没有了之前的拘谨。
看着晏畅凑到火堆前,秦诺问道:“裴拓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公子放心,他一贯皮糙肉厚耐折腾。”想起刚才姚星旭的话,他又忍不住抱怨道,“说起来真是让人生气,明明入武道要晚了好几年,他怎么能进步地那么快呢。”
陈长安笑道:“听说裴将军入武道也比常人晚,却能短短时间突飞猛进,成就宗师境界。”
“他们裴家人天分高吧。”晏畅叼着一根山鸡腿,感慨着。
“以前这个封雪堂里,武功最好的就是裴拓吗?”秦诺笑问。
“也不算吧,真刀实枪打起来,我也不一定输给他。”晏畅得意地道,“而且这家伙文学功课都倒数的,没少被教文科的老夫子打手板子。我好歹还能混个‘文采尚可’的评价,这家伙每次都是‘不堪入目’。”
“那文科谁最好?”
晏畅和姚星旭突然都沉默了,连同周围的一干士兵。秦诺顺着帐篷缝隙,看到床上裴拓惨白的脸色,他恍然大悟。
“功课最好的是任惊雷啊!”
提起了那个人,仿佛按下了一个奇怪的按钮,几个人神情都黯淡了下来。
秦诺也不由得叹息。
众人食之无味地吃着原本就没有什么滋味的烤肉,篝火周围的气氛一阵萧索。
虽然附近没有敌兵,但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匆匆吃过烤肉,晏畅吩咐将外面的篝火熄灭,剩余的柴火分到了几个营帐里面。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天边狂风大作,纷纷扬扬的雪花又飘落了下来。
秦诺站在营帐门前,看着晏畅和陈长安指挥着众人一阵忙碌。
他情不自禁掏出了怀中的陶笛。凑在嘴边,吹了起来。
吹的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故乡的原风景》,上辈子,他就是因为酷爱这支曲子,花钱学了陶笛这门功课,还下了一番苦功。
好几年没有吹了,一开始还有些生涩,但秦诺很快找准了音调。
悠长的乐声浮动在营帐的上方。慢慢地,那些忙碌的士兵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从后方的营帐出来,和缓的音调进了耳中,有一瞬间,晏畅有种错觉,又回到了北疆的封雪堂中,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少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