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灵验?”霍幼绢笑问。
“当然,这可是得天女庇佑的。”老妇人言之凿凿说道。
因为天气寒冷,生意清淡,她闲着无聊,便向两人说起了普渡寺的传说。
“听说几十年前,有一位天上的仙女,因为与一位仙童相恋,违背了天条,被打下凡间。
但两人之间的情意感动了上苍,姻缘老人偷偷将一根红线牵系在两人手腕上,无论怎么曲折,终究还是能相逢。”
那天女转生投胎成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仙童则变成了一位落难的贵公子,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可惜因为天庭诅咒,两人姻缘不得善终。果然百般挫折,种种艰难险阻逼上门来,甚至那位贵公子的门第横遭灾劫,被抄家灭族,却始终不能动摇两人感情。
听闻两人冥顽不灵,天庭玉帝勃然大怒,干脆派了天兵下凡,要将两人拆散。
两人逃到了这罗婵山上,幸而这普渡寺的一位大师见了两人,起了怜悯之心,作法为两人遮蔽命格,从而躲开了天庭的追兵。从此两人隐居山间清修,之后更羽化登仙,成了东海的一对逍遥散仙。
那老妇人口齿灵便,将一个故事讲得曲折生动,听得霍幼绢感慨不已。
“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最终,她低声慨叹了一句。
秦诺倒是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慨,这样的故事,他前世听得看得多了,只是听起来略有些耳熟罢了。仔细想想,却又记不得在哪里听过。也许民间传说,都是这般的套路风格吧。
他随意嗯了一声,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老妇人手中的纺车上。
讲故事的同时,老妇人手头的活计儿也没有搁下,她正在编织一条小披帛,只是粗糙的麻线,但她用脚踩着下面的木板,上面齿状的机关不停交错,将麻线混合,而两只手娴熟地将麻线不停分股,中间掺杂其他颜色的线条,竟然编织地极快。
片刻之后,一条三尺余长的披帛便展露雏形了。秦诺仔细看织成的布料,有些稀疏,而且也不算均匀。他目光又落在老妇人用来织布的工具上,若能将织齿设计地更加细致,应该能编制出更加细腻均匀的纹路。
霍幼绢也觉得好奇:“这织布机是老妇人何处得来的?竟然比通常用的要省力快捷。”时下流行的织布机大都是手摇的,大型的两个人配合。单人的也有几种,但织出的布料普遍粗糙。
老妇人笑道:“是几十年前隔壁城的一个织娘弄出来的。这个手脚并用,确实省力,织布也快,只可惜织出来的布料很是稀疏粗糙,别说富贵人家,普通门户都不屑的。只能用来织些披帛装点。”
霍幼绢立刻问道:“孔洞稀疏,可以将锯齿弄得密一些啊,布料粗糙,为何不改用棉线?”
“小姐有所不知,这玩意儿一旦将锯齿弄得密了,就要卡线,若是用棉线,更是大大的不可。这木头玩意儿力道极重,棉线一拉扯就断了。所以只能用这些粗糙的麻线了。”
难怪这玩意儿面世几十年了,都没有大规模普及,若不是这一趟上山,险些错过了。
秦诺将老妇人刚刚织好的那件披帛拿了起来,身后的李丸连忙凑上去付钱。
老妇人看着落到手里的小银锞子,喜不自胜。连连摆手说道,“太多了,太多了。”
“老人家不必推辞,这是刚才那个故事的报酬。”秦诺笑着说了一句。
两人逛完了东边的小街市,沿着山后的石板路,游兴不减。
山后是一片寂静的梅花林,枝头已经接满了花苞,甜丝丝的香气泄露出来,让人心情爽朗。
两人一路走着,商谈的却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民生经济。
“皇上看到刚才的织布机,是想要带回格物司吗?”霍幼绢一眼看穿了秦诺的打算。
秦诺点点头,“刚才老妇人说的,都是技术上需要改良的地方,可以请工匠慢慢研究。等回头再去民间收购类似的织布器械,集思广益,详细改进,必能得到更精良的机器。”
霍幼绢笑道:“此物能普及,将是天下人的福音。”
“不止这个,由小见大,民间其实有些工艺,很值得钻研推广。”秦诺悠悠说道。
这个时代信息传递缓慢,尤其很多手艺人敝帚自珍,家中的一些技术讲究传男不传女,很多传着传着就失落了。比如南陈云霄舸的造船技术,如今图纸就没有了,等到将来还需要仔细研究。
“将来朕准备将格物司的部门职责添加到各个地方府衙当中,收集民间有益于百姓的工艺,研究改良。一旦有所发明,或者对于这些新型工具的改良设计,有利民生的,都重重赏赐,包括金银或者封爵。”
这个构思其实就是后世的专利法,不过在这个时代讲什么不能侵权是不可能的,换成封赏倒是正合适。算是变相的股份制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拐过一处山道,攀上了另一处山头。
看清楚前面的景象,两人齐齐脚步一顿。身边的侍卫立刻围拢上来,
对面山头上是一处宅院,青石垒就,干净整洁。
秦诺惊讶,这么荒凉僻静的地方竟然有院落,而更惊讶的是,院子门前还有人。
虽然只有一个人。
他正站在门前,挺拔的身姿透着一股寥落。听到身后的声音,他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秦诺忍不住笑起来。
对面小院门前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裴拓。
第227章 别院
见到秦诺, 裴拓也吃了一惊,很快收敛情绪, 上前见礼。
秦诺抬手笑道:“本就是微服出行, 不必多礼了。”
裴拓这才起身,笑问:“皇上怎么会来这里?”
“反正这两日无事,四处逛逛, 看一看的风景, 听说这普渡寺的姻缘甚是有名, 还有什么天女庇佑。”
听到这句话, 裴拓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却什么也没有说。
秦诺又望着他身后的小院子:“这里是……”
裴拓面露难色, 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