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扶黎进门,率先扫了姜明非一眼,小少年明显长高了晒黑了,身上的公子哥娇气没了,多了沉稳。
就好像是,已经长大到可以让人依靠。
息扶黎开门见山,并不寒暄,直接将小姑娘的身世真相说了一遍,末了又让人去请了沐佩玖过来。
姜家人见沐佩玖,便是心头再不痛快,可也无可奈何。
毕竟,即便是小姑娘如今名字还在姜家族谱上,仍没道理拦着不让她找亲爹娘。
沐佩玖早将小姑娘这几年的过往查了一遍,晓得姜程远确实是将小姑娘视如己出,疼爱非常。
她直接给姜程远两个承诺,这承诺自然是日后只要姜程远开口,无论任何事,只要不违背良心道义,沐家人定会全力以赴。
姜程远此时还沉浸在小姑娘忽然离开的难过里,并未意识到沐家给的这两个承诺重于千斤。
息扶黎心头倒是清楚,但他懒得提醒姜家人。
他只是瞅着姜玉珏,忽然莫名其妙道了句:“白鹭书院那个琼仙池,没事还是莫要去闲逛的好,省的溺下去没人救得起来。”
姜玉珏一愣,哭笑不得地道:“世子,我本是打算带着酥酥去琼仙池看芙蕖,如今她走了,自然作罢。”
这下愣的人倒是息扶黎了,他摩挲下颌,皱起眉头问:“带酥酥去?”
姜玉珏点了点头:“上回有人送了我一些琼仙池里生的莲子,酥酥吃着说喜欢,我便琢磨着空闲了带她去泛舟游玩一番。”
息扶黎眉头皱得越发深了,所以,其实上辈子姜玉珏的短命,还同小姑娘有关?
他不自觉又看向了一直冷着脸没吭声的姜明非,前世的姜明非进军营之前,都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那会一直都不曾想明白,分明是大殷出了名的福瑞,分明能利用这名头过得更好,姜阮为何还要容忍姜明非这坨烂泥,更甚者,还要不遗余力地帮衬他?
但如果姜玉珏的短命和小姑娘有或多或少的关联,小姑娘心中有愧,那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息扶黎倏地就有些气闷,他口吻很差地对姜玉珏说:“你这两年都和水犯冲,不想死的就少往水边去,你自个死不死的无所谓,省的姜酥酥在本世子面前哭成狗。”
姜玉珏本是不在意的,可瞧着息扶黎不耐的表情,他心头一正,当即应下。
话到此处,已经无甚可说的,姜程远斟酌片刻对沐佩玖说:“云娘已怀了我姜家骨肉,我将人送去了乡下别庄,待她产子后,准备让她在姜家庵堂潜心清修,毕竟,她过往再是不堪,也同我夫妻一场,还往沐姑娘见谅。”
沐佩玖并不咄咄逼人:“贼婆子的大女儿早年病逝,她以怨报德,偷走了酥酥,她小女儿云娘我不曾见过,我沐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云娘如何处置,姜大人自行定夺,我只要贼婆子。”
姜程远点了点头,稍稍松了口气,再如何云娘目下都还是姜家大房的主母,他不是那等狼心狗肺的狠心人。
自然云娘为他诞下子嗣,那这一辈子,他便将她养在庵堂便是。
姜家人走了,临走之时,姜明非突然问沐佩玖:“你们会让酥酥回来吗?”
沐佩玖淡淡的说:“等酥酥及笄,约莫师父会让她出来走动。”
姜明非捏了下拳头,深呼吸一口气,抬脚跟上了前面的父兄两人,旁的并未多说。
息扶黎懒懒地靠在黑漆玫瑰圈椅里,他神色不明地看着沐佩玖。
沐佩玖神色波澜不惊,她理了理袖子,起身就准备离开。
瑰色薄唇一启,少年气势磅礴的道:“把沐家所在的位置告诉我,我差人把酥酥平日里的物什送过去。”
沐佩玖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不用,沐家不缺那点银子。”
息扶黎怒气反笑:“你要不说,本世子现在就让人把那贼婆子一刀给剁了,看你找谁报仇去。”
“你……”沐佩玖粉面一冷,目光瞬间凌厉。
息扶黎并不在意,他抬起下颌,甚是倨傲:“沐家所在。”
沐佩玖胸口起伏,唇线紧绷,显然被气得狠了。
她不甘不愿的道:“牛毫山进去,龙首的位置,桃源村。”
得到了自个想要的,息扶黎施恩摆手:“你可以走了。”
沐佩玖重重冷笑了声,拂袖而去。
当天,依惯例扎针的息越尧蓦地就发现,今个的针扎的有些用力,疼得慌。
息扶黎写了清单,让伏虎下去准备,备齐了一应物什,和着姜家那边的,让府中可靠的侍卫一并送去牛毫山。
林林总总的小物什,两家加起来,最后竟也装了十来口箱子,分了三匹马车才拉完。
侍卫要上路,息扶黎沉默良久,拎出了一笼信鸽。
侍卫一脸发懵,凌乱无比地拎着那笼信鸽,所以世子这是给的赶路口粮?
尊荣的少年世子,当时背着手冷着脸,无比嫌弃的说:“姜酥酥就是个缠人精,不能同本世子书信往来,指不定还要哭成什么样子,本世子就勉为其难。”
侍卫抹了把脸,小心翼翼的问:“世子,咱们大殷的书驿站有专门的信使……”
所以用不着这种沙场上的信鸽啊!
少年眼刀嗖嗖戳过去,阴翳森森的道:“你是要本世子等十天半个月才能收到小姑娘的消息么?”
侍卫明智闭嘴,抱着那笼信鸽转身就走。
息扶黎也没闲着,他第二日就进宫,把自己想去边漠的事同永元帝说了,说服了对方后,又让永元帝下了道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