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去叫了他,他才慢吞吞地刷牙洗脸,来到桌前吃饭。
他一口气能吃上两大碗的饭,拌着肥肠的菜汁搅着米饭,米粒油乎乎的香喷喷,贺松柏吃起来胃口特别好,感觉胃好像是无底洞一样。
要不是赵兰香阻止了他,他还会继续吃第三碗。
“晚上不能吃那么多饭的。”
赵兰香在有人的时候,都尽量不跟贺松柏交流的。她看着他胃口大开非常高兴,她就喜欢看他吃得香喷喷地跟猪仔似的,最好顿顿都吃得饱饱的,半年之后变得又高又强壮。老男人就是磨坏了底子,之后再怎么补也补不胖了。别人中年危机,发福啤酒肚。他依旧精瘦精瘦的,儒雅英俊,看样子很健康。
其实是外强中干而已。
等他吃完晚饭后,她要把今天做的芒果卷都拿给他当做平时的零嘴儿吃。
贺松柏闻言,不着痕迹又“冷淡”地嗯了一声。
贺大姐放下饭碗,打手势:“明天要跟我去给牛接生吗?”
贺松柏说:“几时接生?”
贺大姐说:“还不知道。”
贺松柏笑了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那不行,我明天去县里玩,约了兄弟呢。你叫上德叔吧,他有经验。”
贺大姐想捶他几下,她忿忿地瞪了弟弟一眼。
“行,你去玩吧。”
贺松柏吃完晚饭后,去阿婆的房间里同她聊了几句,顺便喂她吃饭。
他掏出了金豆子还给阿婆,“这颗是阿公的遗物吧,都不跟我说,我差点都卖掉了。阿公今晚要托梦给我骂我不孝了。”
阿婆把饭碗抢了过来不要他喂,忿忿地说:“活生生的孙子都管不着了,哪里还管得住他的遗物?”
贺松柏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瓶子,手轻轻地摇晃了一下,里边的颗粒沙沙地响了起来:“这是钙片,听说吃了能让你的手脚少疼一些,来吃一颗。”
他把药瓶拧开,一粒白花花的药躺在他的手心。
阿婆看着孙子摊开手的掌心,白色的颗粒下那粗糙的掌心又糙又红,还磨破了皮儿。
她干瘦的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手心的纹路,半晌才说:“辛苦吗?”
“阿婆没用,要是当初让你妈把你留在国外,你就不用跟着我们吃这种苦了。”
她哽咽了一下,“你姐好歹还能享了几年小姐的富贵,你打小生下来就是吃苦的。我的乖柏哥儿……”
贺松柏最讨厌老祖母说这些没边没际的话了,他把药塞进她嘴里,“吃吧,我是拼了这条命也没法让你过大富大贵的生活了,但是能让你吃饱的就让你吃饱,你的心态不对,要调整调整。”
“总是沉湎过去,一辈子都不得安乐。”
阿婆亲了亲孙子糙糙的手掌,含泪带笑地说:“我也朝前看的,盼着给柏哥带孩子哩!阿婆还是有盼头的!”
“我会教他像教你一样,教他国文,教他画画,教他算术。阿婆虽然是个累赘,又老又笨重,但是脑子还灵光着!”
“但是柏哥儿你要快点啊,阿婆太老了……”
阿婆苍老的声音里透出一抹无奈,她仰起脖子灌了一口汤,就着吞下了那颗钙片。
第40章
贺松柏喂完祖母药以后,还给她捶背揉腿, 让她僵硬萎缩的肌肉舒展舒展。
到最后阿婆的脸上已经完全是笑眯眯了, 她跟乖孙说:“你心里别过意不去哩。”
她满是沟壑的脸涌上了一抹偷笑, “咱们家还有一点金子, 你要是有用,就拿去换钱吧。这种东西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趁早花了落得干净, 这笔钱本来想跟你攒下当媳妇本的, 你的年纪算算也该到了, 叶姐儿的事还没个着落……”
她叹了口气,捏了捏手里的金豆子,塞到了贺松柏的手上。
“单车买回来了吗?”
贺松柏摇头, 却不提钱还不够的事。
“没有货,得排队。”
他说着把祖母背了起来,移到外面透气看夜色。
贺大吃完晚饭后立刻过来接弟弟的手了, 她给阿婆把屎把尿, 烧水给她洗澡,再给她梳梳头发, 捯饬得干干净净的。
贺松柏看了一下天色, 天刚黑没多久, 他不知道时间, 但也知道自己得立刻睡了, 不然明天起不来。
他又洗了个澡,很快地回了房间酣然大睡了起来。
赵兰香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饭,把柴房新炸的奶油芒果卷装好, 拿到贺松柏的屋里,无奈地发现他又睡下去了。
她揪了揪男人的耳朵。
他的耳朵长得很好,耳廓宽厚,耳垂有肉,看起来特别有福相。不过不知怎么的,她下乡后看见的尽是他吃苦可怜的样子。
揪耳朵都没有叫醒他,赵兰香把一枚芒果卷塞到他嘴巴里,戳了戳他的胸膛。
贺松柏咳嗽了一声清醒了过来,用手捏住身上那只作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