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冷言打断了她的话,沈长歌只丢下这淡淡的一声。
没有去看案上的名帖,沈长歌蹙了蹙眉,起身便走。
“站住!”长公主斥声唤住他。
静滞了一会儿,长公主道:“无论如何,今年,你的房里必须置办一个丫头!”
“我不……”
“不许说不要!”不待他说完,她立即启口驳了回去。
沈长歌不说话了。
轻叹了一口气,长公主放柔了声色,“歌儿,过来。”
少年只是立在原地,眉目半垂,没有任何动作。
“过来!”等了一会儿不见他的举动,长公主不禁又命令了一声。
无可奈何,沈长歌慢慢走上前去。
静静望着他,长公主的目光微凝,与其说望,那目光却更似种灼灼的审视。僵滞了许久,长公主沉了口气,平声问:“歌儿,我问你,你究竟为何一直不愿丫头近身?”
深邃的瞳光似乎闪烁了一下,沈长歌没有说话。
“难道你真的像外面说的,和宁家那孩子一般……”
沈长歌抬起了头,神情依旧淡静,微抿的唇却似乎携着微讽,“在母亲看来,长歌可是这般?”
长公主的话语微顿,轻叹了一息,“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般,但你有没有听见,外面已经传成了什么样子?你即便再不喜,到底也要为自己的名声多加考虑,也免得你祖母担忧。”
“声名不过身外之物,母亲一向淡薄,怎么此番也糊涂起来?”沈长歌的声色淡淡的,“长歌不喜婢女服侍,只是觉得她们日常能做的,长歌一人足矣解决,又何必多此一举。”
“哪里是母亲糊涂!”长公主驳了一声,只觉胸口郁住了一口气,偏偏又骂不得,只能沉声道:“长歌!”
她甚少这般郑重唤他的名字,沈长歌神思轻凛。
长公主一瞬不瞬凝望着他,“母亲也知你是个执拗性子,自小凡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皆爱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于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公府的嫡子,你的一举一动,所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整个定国公府!”
沈长歌静静抬起眸。
“原本,你不愿丫头服侍,这种事可有可无,左右是你自己的意愿。可是这一次,你祖母逼得这样急,想来是听到了外界的什么言语。公府树大招风,外人看来好像多么辉煌,而其实,朝中内外有多少只眼睛盯着,又有多少人在等挑着我们的错处?你即便不管你自己,总要为沈家多考虑。”
“……”
“你不愿意房里有人,那就找一个平日带着做做样子,再不济,最起码择个侍读,平日与你一同进下宫学,也好堵一堵那些捕风捉影的嘴。”
“歌儿,你觉得呢?”话到最后,已几近一种哄求。长公主凝神望着他。
沈长歌依旧沉默。
他虽一直不曾说话,然而脸上的神情却已然有些变了,眉眼轻敛,静静垂首望着地面。身侧的拳蜷了一蜷,又松开,终于抬起头。
“我知道了。”
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他未明确说愿还是不愿,长公主不禁有些忐忑。又兀自等了一会儿,终于见他长吁了口气,抬起头,郑重道:“母亲,长歌愿择一侍读,但,长歌唯有一愿。这个侍读的丫头,长歌想自己来择选。”
第18章 消息
“临霜——”
院外传来一声风风火火的呼唤,又急又尖。似乎还伴着由远及近的奔跑,步伐匆促慌忙。待到行的进了,声音又匆匆溜进来,是阿圆的急呼,“临霜!秋杏——”
临霜与秋杏正在院中浣衣,白嫩的手在冰凉的水中泡得久了,透出鲜嫩的绯红色。乍闻阿园的话音,两人思绪顿凛,接着手忙脚乱地将水盆丝匹等归藏好了。
一道身影下一刻破门而入,正是气喘吁吁的阿园。
“怎么了怎么了?”胡乱蹭去手上的水珠,秋杏仓皇追问,“是不是有人发现我们帮你洗衣服了?”
阿园倚着门喘了口粗气,摆摆手,“不是不是,你们别紧张!是我刚刚听说了一个大消息,太激动了!急着告诉你们!”
临霜秋杏对视一望,紧张的心情立即松懈了下来。
重新将水盆布料慢悠悠拉出来,临霜搬来小凳坐下,继续洗衣裳。
“死性不改!”秋杏嗔笑着白了阿园一眼,“你都轮落到什么地步了,还整天听外面那些有的没的!再说,你就不能慢慢说?这么大嗓门,我们被你吓都吓死了!”
“诶,我的错我的错!”阿园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随便扯来了个小木凳坐在两人旁边,伸手便要捞盆中浸泡的湿衣,“不过我跟你们说,我这回听到的,可不是有的没的!是有的!绝对有的!”
“你伤还没好,别动这些,去那边坐。”临霜不由分说把她支到一侧。
阿圆本就没什么心思在洗衣上,闻言也未坚持,撂了衣裳拖着木凳往前挪了挪,道:“我和你们说啊!我刚刚听说,三少爷,要亲自择选侍读婢女了!”
她话音方才一落,临霜与秋杏果然微愕住了。
“侍读?”
“可不是!”阿圆肯定地点点头,“据说是长公主和老夫人下的令,要亲自为三少爷择婢,而且还要布出试题,举办选试,进行择核!听说,凡是公府的丫头皆可报名,东院那边都已经传遍了。”
洗衣的手顿了一顿,临霜表情微动,呵了呵冰凉的指头,没说什么,继续埋头搓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