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他答得很快,双睫微敛,遮去了眸子里的黯淡,执拗地不去看桌上。
“祖母,母亲。这次的择选,长歌都不喜欢,一个都不想选。”他说完,拱手行了一礼,不由分说转身便要离去。
“你给我站住!”老夫人一直隐忍的气意终于忍不住了,手中的手杖重重一垂,在地面发出一声沉响。
整个堂屋刹时一片凝寂。
沈长歌脚步一顿。
“你这孩子,真是教我惯坏了不成?可真真是要气死我!”
长公主心中一沉,飞快向沈长歌递去一道眼色,勉强弯着唇角,“母亲息怒,歌儿他……”
她一扬手,止住她的话,起身走到沈长歌面前。
“你只说这一次,只为了你这一句自己选,府中上上下下闹出了多大的动静?你母亲为了这件事,耗费了多少精力?如今你一句不想选便想作罢。你这一举轻松,可你让你母亲和我这张老脸往哪放!”
老夫人沉怒道: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你必须都给我选一个!否则,我也不用等到外面的人指着你的脊梁骨来诟病我们公府,我现在,立马就出家去罢!”
“祖母!”沈长歌心中一紧。
“长歌。”长公主轻唤了他一声,无声向他摇摇头。
长公主低声道:“你不要再惹你祖母动气,不过一个侍读,这两个孩子都是顶好的,你若对这个陆临霜不熟,便选锦心,左右她都是你房里的人,对你也没什么影响,选一个又能怎样?”
沈长歌没有说话。他望着桌上的名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终究……是要如此吗?
这两个人,无论他选了谁,他似乎都已可以探透背后的结局。他想要改变上一世的结果,想要扭转一切悲剧,可是现在兜兜转转,一切好像是一个圆圈,还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他该怎么做?
……
静静默了片刻,沈长歌垂首,喑哑道:“这两个女子……都很好,长歌不知该选谁,长歌,但听祖母和母亲的选择。”
·
天已接近黄昏了,黄灿灿的暖阳映着窗棂,将月白色的窗纸晕得一片金黄颜色,触目满满温和。
临霜与秋杏坐在窗下的木桌旁,百无聊赖地抚着棋子。案上黑黑白白的,一局棋已接近了尾声。
阿圆绕在门口一圈圈地踱步,时不时朝着内苑探上一探。她看了半天,小院中却始终没有人,不禁心急如焚,“哎呀,怎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阿圆,你急什么。”临霜扭头对着她笑,“老夫人和长公主总是要商量一会儿的,反正终是会出结果。”
“怎么能不急嘛!”阿圆噘着嘴,整个小脸都皱成了一团,“选没选上,快点说一声也好啊,这么等真是太折磨人了些!”
锦心坐在对窗的另一旁,同临霜一般,神容平静地点着茶,闻声轻轻看过来一眼。
她的身边同样围簇着许多跟班,似乎刻意放大了声响,高声道:“锦心,你别怕,你的琴技可是这些人里最好的,一定可以选上!”
“就是。”另一人道:“不像某些人,不会吹笙弹琴便罢,竟还拿些茶杯饭碗上去献丑,敲敲打打像什么样子?乞丐似的!”
“可不是……”
“喂,你们说什么呢!”阿圆的火气刹时着了,上前一步便要与人理论。
“阿圆!”临霜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对她摇头。
被围中间的锦心抬头淡望了她一眼,嘴角微勾,有种超乎寻常的淡然。她的视线平平扫过了身边的人,定声说道:“你们想多了,我压根就不怕任何人。”
阿圆本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内苑的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便是陈嬷嬷径步走出来。
屋中的女孩子们顿时一凛,立刻有序地纷纷起身,齐齐列成一列。异口同声唤了声嬷嬷,陈嬷嬷点点头,视线从十女身上一一扫过,而后道:“老夫人有令,召方锦心、陆临霜二人入内苑,其余的人,都可以回去了。”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私语。
锦心与临霜同时怔了一怔。
并立在临霜的身后,阿圆和秋杏顿时相视一笑,欢声低呼:“临霜!我们就说你能行的!加油啊,临霜!”
……
步入内苑,临霜与锦心一同停下脚步。
堂中有许多人,除却老夫人与长公主,还有许多随侍的婢女嬷嬷环在屋侧。老夫人与长公主坐于上座,居高临下。小小的沈长星卧在长公主的怀中,含着手指瞅着周围,直到看见临霜步入,乌溜溜的眼珠骤亮。
沈长歌与沈长昱也在,并立在老夫人偏侧的位置,芝兰玉树。临霜方一进便已看见他,不敢与他对视,只是目光略擦过他的衣角,压下了心中的紧张,默默低着眼眸。
问蓉望着锦心。
两人行至堂屋中心的位置,中隔两三尺的距离,然后乖顺地跪地,行礼。老夫人笑了笑,命她们快快起身。目光在两女身上流连了许久,道:“瞧瞧,可真是一对双姝!确实是漂亮的紧!往这里一站,简直是仙女下凡一般!”
长公主跟着赞和。这两个两个少女茕茕并立,一个白衣轻飘,一个青衫花颜,远远一望,倒真的仿似一道云中仙景。
老夫人越看越觉欢喜,侧首问询,“长歌,你看吧,她们两个,你更中意谁些?”
一时之间,许多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问蓉呼吸轻滞,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心跳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