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长歌的容色很淡,放下了手中的纸笺,话语冷静平平,“你回来了。”
“是。”她微微颔首,抑着胸膛飞跃的心跳,偷偷抬头用余光望他。
“问蓉嬷嬷的病可好些了?”
“回少爷的话,我娘的病已无大碍,多谢少爷挂怀。”
顿了顿,沈长歌又问,“我上次听嬷嬷咳得厉害,最近,可都正常吃药看大夫了?”
“回少爷话,已看过大夫了,也已正常用药,少爷不必担忧。”她的声音温和轻柔,听闻他亲自关忧自己的娘亲,心中不禁涌溢暖流,唇角笑意哂然。
沈长歌点点头。微默了半秒,静静开口,“你娘可告诉你,我这次唤你回苑,是为了什么。”
她闻言,敛面含羞,道:“娘说,三少爷……是有事需奴婢帮忙。”
“没错。”沈长歌定声开了口,望着她,不动声色,“我的确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助’。”
“敢问少爷,是什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将杜芫,放入临霜的茶中的?”
如一颗惊雷猛然坠地,锦心猛然一悚,赫然抬头。
……
临霜睁开眼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大亮。她轻揉了揉眼,撑着身子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向不远处的侧榻时,不禁顿住。
侧榻上空空的,早已没了昨夜宿在那儿的人影。榻上的被褥折叠整齐,显然已走了有一会儿了,她怔了怔,连忙起身穿衣洗脸,出门赶往前厅。
前厅却没有沈长歌的身影,便连小开的影子都不见了,她不禁有些错愕,出了厅门在苑里寻了一圈,半天没能看见人影,干脆放声在苑里唤了几声。
“少爷!小开——”
声音逐渐漫出去,打在墙上荡了几声回响。
耳房之内,临霜的声音隐隐传来,沈长歌听见了,一瞬望向窗外。锦心怔愕,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僵了片刻忽地开言,“陆临霜——?!”
她竟没事?!
她怎么会!
沈长歌手指微动,立即令她噤了声响,低声吩咐门外的小开,“小开,你去找个理由,把临霜带回房休息,这边不用惊动她。”
安小开“诶”了一声,马上起身跑远了。
外面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沈长歌方才回过神。漠然扫了眼锦心,他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同时将手中的纸笺丢入她的怀里。
大概扫了眼那猝然落手的纸页,锦心登时一怔。
“我不想跟你浪费口舌。”将她的神态全部收入眼底,沈长歌冷漠道:“你最好如实告诉我,你究竟是怎样将杜芫放入临霜的茶壶中的,我说不准还会对你从轻处置,否则,便依照府规处理好了!”
锦心背脊一僵,强压着使自己的情绪镇静,勉强道:“少爷……奴婢,奴婢不知少爷在说什么……”
“你不承认?”他盯着她的脸,眉宇微蹙,唇角却隐隐浮出一抹讥嘲,“好,那我就告诉你。”
“……”
“临霜前一日突发急疾,昏迷不醒,流血不止,经大夫查,应是中了杜芫毒。杜芫有毒,却是伤人神经不伤肺脉,一旦误服,仅凭切诊极难查得出来。所以类如这般的药物,如若药房药铺售卖定会有所存档。临霜那一日突陷昏迷,若是平常我本会以为她是过于劳累导致嗜睡,巧在她那天临逢月信,出血不止,这才因此查出她的茶中放有杜芫。她那茶本是知书所煮,从未出过紫竹苑,我紫竹苑内戒备森严,除却苑中之人无人能入,而那一天,苑里除却知书入画,便只有你——”
锦心一顿,张口便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他一扬手止住,继续道:
“是,我查过京州的各大药铺药房,你在这一周内的确未曾买过杜芫,且你在大前日便已告假,也一直未在紫竹苑。但知书却确认过,临霜中毒那一日,你是曾回来过紫竹苑的。虽然时间不符,但临霜吩咐知书煮茶时,你却就在一旁不远。后来午后知书入画二人午休,临霜每去藏书阁,多半也都在午后才归,这期间有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即便回了紫竹苑,也不会有人发现。”
“最关键的,是问蓉嬷嬷的病。”
轻指了指她手中那张药方,沈长歌淡漠道:“我问过清和堂的丫头,她们说问蓉嬷嬷最近急染风寒,每到夜半便咳嗽不止,时呕吐肋痛。她大抵一周前曾去医房探过病,也曾让你去替她抓过几方药,杜芫乃止咳制呕的良药,便是其中一味。只不过这杜芫乃同其他药材一起,且药量极少,也便不曾被记录在册。但你前前后后共抓过十余副,若是将这些杜芫合在一起,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如此这般,你还有何话说?”
漠然的目光静落她脸上,却似一种逼迫审视,沈长歌冷言道。
锦心握着药方的手猛地一抖,整个身体都赫地僵硬起来,“我……”
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悚恐,她没有看他的眼睛,深呼吸,硬着头皮道:“这些……不过是少爷您的猜测。奴婢没有做过!”
“对,的确是我的猜测。”沈长歌点点头,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放松,“但也并非没有证据。不然,我们现在就去中院,看看问蓉嬷嬷余下的几方药里,是否含有杜芫,可好?”
锦心猛地一怔。
“你还不肯承认?”
见她依然没有反应,他冷哂了一下,道:“好,那你既是我祖母安置在我苑中的,这件事,便交由我祖母来断定好了,也免得我劳神。”他言罢,启步便朝着屋外走去,手方才碰上门扉。
“少爷!”
身后的锦心却倏地跪伏于地,双手蓦地紧扯住了他的衣摆。
沈长歌步履一顿。
“少爷,求您不要将此事告于老夫人,求您!”
他回过身,撤后一步闪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睨视,淡淡开口,“你承认了?”
“我……”勉力地抬头看着他,锦心颤巍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