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站起身,就要跨步走上圆台。
“等一下。”——
一个声音却忽然阻止住他。
出声的却是一直不曾开口的潋阳郡主。静了少顷,潋阳郡主忽然起身,迈步走上圆台,朝着这一边的方向走来。
沈长昱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静看了沈长昱几秒,潋阳郡主转过目光,视线又落向了一侧的沈长歌。她轻笑了笑,伸出手将沈长昱手中的酒樽拿过了,视线在沈长歌与沈长昱身上游移了一圈,笑道:“这酒樽虽处于你们两人之间,却并非没有所对之人,依我见——”倏地抬起头,竟是透过二人的肩膀处直直望向临霜。
“这酒樽所指映的,是这位姑娘才是。”
说着她抬起手,将那樽酒递至临霜面前。
“……啊?”临霜不明所以地一怔,下意识地出手指住自己,“我?”
第103章 针对
她话音方才一落, 周围的众人也都一时怔讶住了,纷纷朝向这边投过视线。
沈长歌与沈长昱也一瞬有些错愕,迷茫地对视一眼, 而后共同回过头望向临霜。稍远些的位置, 沈长歆不可思议地轻哂了一声,饶有兴趣地凝住视线。
“对, 就是你。”潋阳郡主轻笑,手中的酒樽又再次递前了一些, 灼灼地盯着她, “依照曲水流觞的规矩, 这首杯,可为你所有了。”
临霜怔怔地,低头看了看那至递至面门的的酒樽, 又抬头看了看她,没有接过。
台侧的一个男子解围道:“郡主,这位姑娘立于世子兄与长昱兄后,显然, 只是一位侍婢。郡主若不想让世子兄或长昱兄任意一人作诗,何不就再新起一轮?总归不过一场游戏。”
那出言的正是方才沈长歌与她介绍的其中一个,听见他的解围, 临霜的心中不禁有了些许感激之意,带着含谢的意味望了他一眼。
另一个陌生的男子也从旁调笑道:“是啊郡主!这婢女会否行诗作文还尚且是一回事,再说,这流觞之宴, 在场的皆是世家贵胄,令一丫头上台做首,是否也太折损了这宴景不是?”
他这话本似是为其解围,可听起来却总有些鄙薄的意味,令临霜的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沈长歌微蹙了蹙眉,轻朝着那说话的男子看去一眼,神色凉凉的。
“林世兄这话可就有些不对了。”
显然场中也有他人有些听不过去了。来此流觞宴的皆是京州的高门大户,自然不乏自太学中同沈长歌一班的同窗。这几年来,临霜每日同沈长歌进学下学,他们虽与之交流甚少,但也都是曾见过临霜的才学的,不禁出言回驳。
“这个丫头,我们都是识得的,乃是长歌世子的侍读。虽然她只是一个侍读丫头,但其才识,却怕是场上多数兄台都比及不上的,又怎能说,她会折损这宴景呢?”
“对啊,我们可都是曾见过的。”另一个甲班的学子也不禁开口,立时引得其他甲班学子纷纷应和。
沈长歆慢悠悠地为自己斟了杯酒,看戏般默默地望。
经他们这样一讲,潋阳郡主似乎也更加好奇了,上前一步,正立在临霜的面前,轻轻一哂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更想一见究竟了。姑娘既有此才识,何不为大家展示一二,也为这流觞宴景,锦上添花一番可不上好?”
“我……”临霜更加无措了,双手不自觉地扣住衣袂,讷讷地张了张口。
她不知该说什么,这样的景象,无数的目光投驻,心中止不住的紧张,只能垂目望向了沈长歌。
感觉到了她的彷徨与无措,沈长歌定了一瞬,忽然淡然立起身。
直接行至潋阳郡主的面前,他将临霜掩至身后,含歉向她微颔一首,道:“郡主,临霜既是我的侍读,那么这首杯流觞诗,理应由我来代劳。这丫头胆子小,还从未在人前现艺过,恐怕不能依郡主之望了,还望郡主见谅。”
他言罢,伸手便要将她手中的酒樽接过,却被潋阳郡主收腕一避,悄然避开了。
定定注视了沈长歌一会儿,潋阳郡主倏地一哂,重新看着临霜,“你从未在人前现艺过?”
她这一句似乎是疑问,又似乎是种异样的试探,微扬的语调令人稍觉古怪,无端又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临霜被她望得心中微惴,迟疑了少顷,轻点了点头。
潋阳郡主却没想过要就此放过,手腕一抬又将酒盏递去了,道:“那岂不是正好?正巧趁着当下的机会,现艺一番。终归只是一场游戏,即便做的不好,也不必担忧会被取笑。”
临霜一愕,彻底说不出话了,僵硬地低头看着那杯酒沉默。
垂侧的指尖微蜷,沈长歌顿了顿,再次走上前去,道:“郡主……”他方才开口,身后却忽然有人轻扯了下他的袖摆,他错愕地偏过头。
临霜冲他摇了摇头。
她看得出来,潋阳郡主此番不知何由,却似乎是一心认定了必让她接下这首杯流觞酒。担忧他会因此同潋阳郡主起冲突,她犹豫了下,终于还是走上前,自潋阳郡主手中将那杯酒接过了。
“临霜?”沈长歌微愕。
“不过只是一首诗而已,作便作了,没什么的。”
临霜对他轻笑。话落垂下目光,看着手中那一樽酒觞,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执酒走上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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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曲水流觞的规矩,便是酒觞流到谁的面前,这杯酒便是属于谁,此人便要喝下这杯酒液,而后上台依照题目吟诗作对。这游戏实际所在的乐趣,却并非在流觞或是作诗,而是酒觞顺水漂流时所具的运气与不确定性,
而今第一个上台的却是一名随侍而来的小丫头,这令场上不识临霜的人们不禁又多了几分看热闹般的兴意。加之方才有人所言的,说她的才识可堪比场上多数人,热闹之余,又不觉有了些期盼。
立在圆台中央,临霜慢慢站定了,先依规矩,将酒樽中的酒啜下。辛辣的酒一入喉,便突然在胃里升腾起一阵滚热。她皱着眉头缓了缓,将酒樽放下了,轻轻吐出了两口气。
一个侍婢走上前来,在她面前的小案上备齐了纸墨,又乖觉地将纸墨准备完全,待做好这一切,婢女回头向她一礼,轻笑道:“敢问姑娘,可都准备好了?”
临霜点点头,婢女很快自袖中取出此前被书写了题目的纸笺,道:“那,这便是此首诗的命题,姑娘只消依照此题作诗词便可。”
她言罢,徐徐将纸笺打开来,就见那纸笺之上,以行楷所撰的一个字体。
——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