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清溪作为一个土豪,自然是跑去书局,各种都来一本,几乎搬了小半个书局的书回来。这个时代她喜爱的消遣实在太少,每天宅在家里的话,也就只能看看书消遣了。
“打发时间。”叶清溪并不理会薛齐的嘲讽姿态,只是微笑着翻开他跟前的书,到了有她拿树叶做的书签的那一页指着一个字说道,“这个字念什么?在句里是什么意思?”
薛齐诧异地看向叶清溪:“你真识字?”
不怪他惊讶,这时代的识字率不高,会读书写字的女性就更少了。当初那份文约其实就是叶清溪自己拟写的,薛家夫妇还让识字的薛齐看过,不过薛齐没想过那是叶清溪写的,他根本就对叶清溪本人没有任何兴趣,因此这会儿才会有这样的问题。
“载地悬天周乾坤,象以四时赤如舟。”叶清溪随便选了一段念道。
这下薛齐自然再无疑问。
他翻到封面,看到《黄庭经》几字,问她:“你信道?”
叶清溪一怔,也不直接否认,而是拿起桌上的另一本书给他看,那是一本《世说新语》。
“我看书杂,什么都看。”叶清溪这才说道,她想,要是买回来的书里夹杂着什么小黄本,她也是能看的。如今才过了几日,她都不知道她买了哪些内容的书回来,今日不过是随便抽了两本拿来看。
薛齐撇了撇嘴,似羡慕又似嘲讽,刚要开口,便听叶清溪突然兴奋地说:“你要不要去我的书房看看?”
薛齐本想说,她一届女流怎么有脸说书房这个神圣的词,可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因为他想看,很想看!
叶清溪见薛齐并没有出言拒绝,便先转身去将不远处的书房门打开。里头是暗的,从外面只能看到一片昏暗,仿佛有些架子,但看不真切。
薛齐只觉得那道门像是正在吸气的巨龙,让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被控制了似的往里走去。
进去后他便猛地瞪大眼睛,彻底呆住了。
这间书房很朴素,里面没有博古架,甚至连点装饰用的花瓶都没有,然而靠墙却摆放着三个数层高的架子,上头摆满了书,足足有数百本!
薛齐曾经进过镇上一位教书先生的书房,里头也有很多书,当时看得他眼花缭乱,但跟这儿比起来,那位先生的书房根本不值一提!
他眼里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慢慢走近,看着这三个书架上的书,片刻后慢慢皱起了眉头:“怎么……摆放得如此乱?”
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叶清溪暴殄天物,比如将上好的雪花牛排切丝炒着吃,将品质极优的三文鱼煎着吃一样不识货。
叶清溪不明所以地走过去看了眼,疑惑道:“哪里乱了?”
“你这还叫不乱?这本《聊斋传奇》怎么同《论语》放在了一起?”薛齐气愤地说。
叶清溪一怔,她按拼音排序怎么了?她的“图书馆”,当然她说了算!要她按照经史子集各部来排序也太难为她了。
“那你想怎样?”叶清溪问道。
薛齐一愣,陡然醒悟过来,这又不是他的书房,他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他气闷地一言不发便转身要走,谁知却被叶清溪拦住。
叶清溪面上带着笑容,指了指书架道:“这么多书,我一人也看不完,你要是想看,随时可以过来看,也可以带回你自己的房间去。不过反正书就在这里跑不掉,每次你只能拿一本,拿走后将这块板插在书拿走的位置,还回来时必须放回老位置。这是我的书房,书怎么放我说了算。”
让薛齐按照拼音来摆放是不可能的,他又不认识拼音,只好学图书馆用代书板了。当时将书都买回来之后,她整整整理了一天才排好的,自然不愿意别人弄乱了。
薛齐不敢置信地侧头看向叶清溪:“这些……我都可以随便看?”
“当然。”叶清溪给予了肯定回答。
薛齐蓦地转头看向那满满三书架的书,只觉得心跳逐渐加快,竟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忽然他眼前一黑,竟蓦地软倒。
叶清溪就在他旁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被他完全失去意识后显得格外沉重的身体压了个踉跄。等她稳住身体看向他,却见他双目紧闭,唇色愈发苍白!
叶清溪吓得忙喊道:“薛大叔,薛大婶!”
薛大叔出去了,薛大婶在厨房听不到,而叶清溪一个人也没办法将薛齐搬出去,只得将他暂时放到她安放在书房的躺椅上,这躺椅是她为在天气不好时躲在书房看书而准备的,也有很柔软舒服的靠枕,没想到她自己还没用上,倒让薛齐先用上了。
她先蹲下查看了薛齐的脉搏呼吸,确定他只是普通的昏迷,心跳和呼吸都在,这才跑出去叫薛大婶。
薛大婶听说薛齐昏了过去,忙丢下手里的锅铲跟着叶清溪跑到书房,一脸惊慌地在一旁蹲下,不停去掐薛齐的人中。
叶清溪知道这时候薛大婶只想做点什么,什么都不做会让她恐慌,因此也没阻止她。更何况,昏迷的话,掐人中确实有可能因为太疼了而醒过来。虽然,掐其他地方的效果可能更好。
薛大婶掐了几下没见薛齐醒来,顿时急得六神无主,下意识地看向叶清溪问道:“姑娘,齐儿他、他究竟怎么了?”
说到这个叶清溪便有些尴尬,她低声道:“我跟他说,这书房里的书随便他看……他不知是不是太过高兴,就晕厥了过去……薛大婶,你先在这儿看着他吧,我出去找个大夫回来看看。”
叶清溪随手抓起书房桌上放着的荷包便跑了出去,她记得不远处有一家医馆,不算远。
薛大婶眼看着叶清溪就这么跑了出去,拦也拦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抹起了眼泪。
叶清溪很快便到了医馆,她进去后便抓着一个童子问道:“坐堂大夫在么?我家里有人昏迷了,需要大夫过去瞧瞧。”
叶清溪话音刚落,那童子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一旁有个疑惑中带着惊喜的声音道:“叶姑娘?”
叶清溪一怔,往声源看过去,只见她念叨了好几日的卫桑正看着她,眼睛里溢满了重逢的喜悦。
“卫大夫?你怎么在这里?”叶清溪惊讶地问道。
卫桑正想回答,叶清溪又摆摆手道:“还是之后再说吧,卫大夫你快跟我来。”
卫桑回忆起之前听到叶清溪的话,也不多言,提起药箱便跟着叶清溪往外走去。
路上急,二人自然也没叙家常,叶清溪简单地说了下薛齐的症状,并说明他此刻心跳呼吸都有。叶清溪在宫里的那段时间,曾经教过卫桑一行人关于心脏骤停包括溺水等的急救方法,虽说缺少现代的仪器和后续监控,普通的心脏骤停救回来的可能性不太高,但至少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强。虽说之前叶清溪是老师,但她教的离具体的对症治疗还差得远,而卫桑毕竟熟读医术医典,很多疾病的症状其实都有总结性的观察,这点是叶清溪完全比不了的。
很快二人便回到了院子里,薛大婶听说大夫来了,急忙让开,卫桑便蹲下查看薛齐,又询问薛大婶更详细的病症情况,许久之后他起身为难道:“我暂时也不知他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