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停顿了下,实在疑惑,“少爷你明知道少奶奶这趟有可能出危险,怎么还任由少奶奶北上?”
谢敬遥凝视着地面的灰烬,片刻才出声道:“没见到尸体,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自己最初就有准备,二是有人故意趁乱救走了他。我虽然没有命令杀他,但郭旭既然做了,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他想到了一个人,不过还需要证实。
意料外唯一的变数就是郭旭,现在看来,并没有扰乱计划。章绎之隐瞒身份和过去是值得深究,但他不想太急切。
石磊依然迷茫着,就听谢敬遥继续道:“他没死,必然不可能一直销声匿迹。我要是不漏出些破绽,又怎么吸引他率先动手。”
石磊听懂他话里藏话,猛地打了个寒噤。
谢敬遥若有所思地笑笑,眼里是再清醒不过的冷静,“我知道当时他应该没有机会立刻召集人手来救,他的人手还在牢中,那就是有别的人始终在暗中帮助了。”
“什么人?”
“楚家。”
“陕北楚家?”
“榆林,”谢敬遥咬了支烟,望向窗外浓黑的夜空,“楚仲业的地界。”
付清如提出回祖宅,是他答应,又一手安排的,否则,在没有分辨明了是否是陷阱时,怎么会轻易采取行动?
亲近之人,防备之心降低,正因如此,章绎之的行踪逐渐暴露在他的掌控下。
楚仲业的幼子早夭,至今膝下无儿,突然收一个义子,必认为有能之辈,这次让其佯装进入江州,恐怕是探督军府的虚实。
而章绎之若想取得信任和重视,不会守株待兔,一定有所动作。
石磊道:“少爷就不担心少奶奶真的遇到意外?再说,章绎之以后用少奶奶做人质要挟怎么办?”
目光从他身上轻轻掠过,谢敬遥不紧不慢道:“如果只是要挟倒不足为虑,但我认为没这么简单。她或许受伤,但绝不会死,因为章绎之不会让她死。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六小姐。”
“父亲犹豫不决,一是两家为世交,二是掌握不清,三是证据不足。楚仲业仗着装备精良,又有外国人支持,所以割据一隅,再加上三太太是他表妹这层关系,所以打消了人大半疑虑。”
楚仲业有窝里反的迹象是摆在眼前的事实,但是否跟湘东沈家暗地结盟,他要抽丝剥茧,看看这张网撒得有多大。
如今南北战争暂歇,就有时间来应对了。
“是,”石磊想起来什么,又皱起眉头,“眼下迫在眉睫的问题是,督军对少爷很不满,听张老说,今天甚至当着军中元老,在会议上怒气冲冲地透出要撤销您参谋长职务的意思!”
“越生气越好。”
一切连接得天衣无缝,没有人怀疑他被炮弹碎片击中受伤,大家只会以为,他是由于伤心过度在战场拼命,或者……是尽心竭力履行了职责,帮父亲守住这片河山。
无论何种,放任这种舆论继续扩大就好。
石磊一阵惊愕。
谢敬遥站起来,眉目埋在莫测的阴影里,嘴角却有弧度微扬,“因为这样对我是利,胜算才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