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了全盘计划,苏景也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不会犯这样简单的错误。他察觉走在前面避嫌的十三爷脚步渐渐加快,知道快要见到敦恪公主寝院了,便抬了抬手,示意石福等人留下。只有万山,因是太监,一直跟到房门口。
十三爷站在门边上,犹豫再三,还是小声道:“太孙,若一会儿敦恪说了些……”
“十三叔放心。”苏景望着十三爷道:“敦恪姑姑所求之事,我心里大约已有些章程,总不会让敦恪姑姑心病越发严重就是了。”
没错,即便苏景从未来给敦恪诊过脉,他也知道,敦恪的病,药石无灵,想要治好此病,只有一个办法。
见十三爷脸上露出喜色,他将丑话说在了前头:“不过我也只能让姑姑略微宽慰一些,想要治好病根,怕是无能为力。”
“唉……”十三爷那点喜气还来不及发散就被苏景后面补上的话给冻住了。不过他本就是个知情识趣的人,随即叹道:“多尔济做出此事,若非出身科尔沁,又是额驸,早就被处死了。如今太孙还愿意让敦恪了一了心愿,实在……”
十三爷这话说的恳切之极,苏景也应景的露出点动容之色。叔侄二人一时看上去都动了真情。
等到回宫的时候,外头跟车的万山年纪毕竟小,忍不住扑哧笑了两声,笑过后赶紧捂住嘴,好在马车门依旧关的严严实实,万山拍了拍胸口,轻轻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让他憋不住,主子们的事情,何时轮到你这没跟的人看笑话了。
这一巴掌原本就是警告自己用的,万山力气使的有些大,拍完了他忍不住歪头搓了搓脸,这一扭,眼珠子就瞪圆了。
他不敢耽误,敲了敲的马车门,低声回禀道:“太孙,奴才瞧见纳喇姑娘了。”
一面禀报,万山一面觉得自家主子有九成的可能会让马车停下来,再找个地方与纳喇姑娘见一见,说会儿话。
毕竟,这位纳喇姑娘太孙的心上人。这可是满京城都知道的消息。要知道,万岁封了太子太孙,原本就要把这纳喇姑娘赏给太孙的,但太孙给拒了。那时候人还都以为太孙是不喜欢这位纳喇姑娘,谁想到这两年太孙屡屡提拔其父,还将手下的幕僚安排去教导纳喇姑娘的兄弟。这次一回京,就往纳喇家送东西。这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上回他师父难得喝了两杯,就透过风,太孙上次推了万岁的好意,那不是不喜欢,正是因为太喜欢,所以不想让纳喇姑娘委委屈屈的进门,要先给揆叙升升官,纳喇姑娘才能一进门就正儿八经的做个侧室,不用像别的人一样苦熬。
老天爷,都说太孙这两年喜欢赫舍里格格的温柔,因二阿哥的缘故对乌喇那拉格格爱屋及乌,江南一趟带回来的曹格格是新宠,可说到底,这纳喇姑娘才是真有大福气的!
万山心思翻得快,却也没料错,果然苏景令车队暂且停下,又让人把从珠宝铺子里出来的纳喇绛雪传到马车里。
纳喇绛雪见到苏景的时候,没有压住心里的渴望,飞快抬头望了一眼。
然而她自认为的快在苏景眼中何其笨拙。
苏景挑挑眉,笑道:“可觉得孤与出京前有何不同?”
纳喇绛雪立时粉面含春,连饱满的耳垂上都染了粉色。
“过来些。”苏景朝她招招手。
虽然有些迟疑,纳喇绛雪还是顺从的挪到案几边上,与苏景只隔了不到一巴掌的距离,让苏景能仔细看清楚她每一根颤动的睫毛。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接触十分逾越,可是纳喇绛雪在上马车时没有迟疑,苏景把人叫来时更无所顾忌。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明白在苏景被行刺后,选择用特别的方式庇护住的纳喇绛雪后,不管天意还是人为,纳喇绛雪都只有按照许多人期望的那样,成为苏景妾室这一条活路可以走了。
既然如此,苏景决定看在吴桭臣还有纳喇绛雪的美丽与聪慧上,对这帮了自己的小姑娘好一些。
“这几月可过的好,孤问过计安,你没有支过一两银子。”
纳喇绛雪听出苏景话中的关切,忙道:“回太孙的话,奴才在家一切都好,有太孙的照拂,奴才阿玛很是疼惜奴才。”
所以只要揆叙认真,并不是治不了家。
苏景点点头,“你姨娘可是下月过生?”
“是。”虽不明白苏景为何突然提起吴姨娘的生辰,纳喇绛雪还是老老实实答了一声。
“你好好陪你姨娘做一回寿。”苏景望着纳喇绛雪,告诉了她一个好消息,“下月便会有圣旨,你,就要成为孤的侧福晋了。”
饶是之前再有传言,甚至是自己心中也隐隐有些猜测,但当猜测成了真,纳喇绛雪还是一瞬间五味杂陈,有些说不清楚感受,震惊,喜悦,还是恐慌,好像都有那么一点。
“不必担心。”苏景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光滑的手背安抚的揉搓着,温和道:“孤很喜欢你,会好好待你的。”
“奴才,奴才……”纳喇绛雪本来心里正像一锅烧开的水,既沸腾着声音,上端又腾云驾雾,轻飘飘的,忽然被苏景这么一握,那种陌生又温暖的感觉传来,登时让她心跳的更厉害了。可诡异的是,虽然心跳如鼓,她偏偏觉得整个人平静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慢慢填坑,前面关于刺杀的幕后真相会一步步揭开。
☆、第 111 章
纳喇绛雪好不容易找回心神, 想到自己上马车时就打算好的事情, “奴才有事禀告太孙。”
见她正襟危坐的模样, 苏景配合的正色道:“说说看。”
“奴才听何姐姐说,她知道谋害荣怡郡君的凶手。”
就算苏景料事如神, 也没想到她是要说这件事。
荣怡郡君是谁, 正是那位被万岁选中为太子妃, 却在正式册封前死了的石家女。尽管人人都知道石家女死的蹊跷,但对外, 所有人都口径一致称其为暴疾去世。万岁仁慈, 赏了一个死后哀荣。
“你可知道你在说甚么?”
“绛雪知道。”
苏景听出她已声线发紧, 想到她鼓起勇气告诉自己的忠心, 缓下口吻道:“你如何断定她所言为真?”
纳喇绛雪心里灵慧,自然听出苏景已无最初的怒气, 当下将何妙兰来找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荣怡郡君去世后, 何家忽然传信,说原本与奴才说好要一道去上香的何姐姐病了, 出不了门。奴才知道消息,就带了些补药去探望,结果发现何姐姐根本没病,她是被何太太禁足在家里。我觉得奇怪, 这两年随着何姐姐日渐稳重, 何叔父又官途顺畅,何太太轻易已不会这样管教何姐姐。何况何姐姐即便犯错,若不是甚么不可挽回的, 但凡是与奴才说好,何太太都不会阻拦。”说到这儿,纳喇绛雪下意识看了一眼苏景。
苏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京中人都知道她终有一日会成为自己的妾室,更何况何正望是自己门下人,纳喇氏自然不会阻拦何妙兰与她交好。
的确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