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吃。”严峫往外看了眼,又凑近小声说:“你更好吃。”
江停:“……”
严峫在江停空白的表情中得意洋洋,亲手把油爆大虾铲出锅,哼着小调端了出去。
少顷,严峫亲手盛饭摆盘,望着一桌热气腾腾的菜,犹如一家之主般威严宣布:“开饭!”
严父严母养了这废柴儿子三十多年,今天第一次吃到儿子亲手做的饭,心内齐刷刷地老泪纵横:“好吃!好吃!”“好手艺!”
严父望着筷子间的那块炒蛋,不胜唏嘘:“翠翠啊——你看这色泽,这香气,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西红柿炒蛋呢!”
曾翠翠女士感慨万千,心潮起伏,甚至都没意识到这话里满溢出屏幕的无数槽点。
江停眉角不住抽搐,只得佯装撑额,抬起一手挡着脸。严峫得意地瞅了他一眼,那意思是你看我爹妈多喜欢你,然后起身去酒柜提了瓶酒,亲手给他爹倒上。
“从今以后你就是个大人了,”感动的严父如此对严副支队长说,“要努力工作,好好过日子,明白吗?”
严峫举杯郑重道:“明白。”
严母拉着江停的手:“两个人同住一屋檐下,要好好相处,不要吵嘴打架,明白吗?”
江停心想我又打不过严峫,再说哪有白吃白住还打人家屋主的,于是也点头应了句:“明白。”
不知道是不是江停的错觉,他分明看到曾翠翠女士眼底闪烁着复杂欣慰又慈爱的目光,仿佛倚在产床上的母亲看着自己刚拼死拼活生下来的二胎。
“来来来,喝酒喝酒。”严父拍拍儿子的肩,又站起身亲手给老婆“儿媳”各倒上浅浅半杯红葡萄酒,心满意足环视全桌:“四角俱全,和和美美,好!好!”
大家一齐举杯,江停刚觉得哪里不对,就被严峫硬攥着手强行碰了杯,饭桌上洋溢着和谐亲热的气氛。
严父被老婆禁酒已久,终于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跟儿子“相对小酌”,父子俩一顿饭没吃完就对吹了两瓶茅台。严峫这个被公安部五条禁令约束的警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喝过了,酒量远不如他爹,半瓶下去立刻上脸;意犹未尽的严父还想找儿媳妇对吹,被老婆穿着高跟鞋狠狠一脚,登时清醒了大半。
严峫双手推着他爸:“不行不行,五十多度呢,他身体不好不能喝,我来我来。”说着不由分说抢过酒瓶一饮而尽。
“你也不能再喝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曾翠翠女士嫌弃地拽着老公的后衣领子,一把拍下酒杯,又按住了作势要起身收拾的江停,打电话叫楼下等候的司机上来收拾残局。严父还嚷嚷着要再跟“小陆同志”喝两杯谈谈心,被老婆拎着耳朵往门口拖:“谈个屁,你儿子都喝成这样了,你想把他俩都放倒吗?!吃完了就回家!”
江停立刻起身穿鞋,说:“我送送伯父伯母吧。”
严峫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灌冷茶,满脸通红说:“我——我也去,我没——没喝多!”
严母哭笑不得,啪地赏了儿子一巴掌,拉着江停的手转身出门去了,留下俩父子互相搀扶着跟在后面。
这座物业昂贵、管理严格的小区下午路上没什么人,严家的车停在大门外面,一路就只听严峫在后面喊:“哎——妈,你拉着他干什么,你拉我爸去!哎,你拉我爸去!”说着把酩酊大醉的老爹塞老妈手里,一把夺回江停,强行哥俩好地勾肩搭背着。
严母刚打开车门,忍不住回头一指头戳在老公通红的脑门上,咬牙道:“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牲口?!”
严父大着舌头,紧紧攥着老婆的手:“孩他妈,今儿我心里高兴……你嫁给我这么多年……”
严母忙不迭挣脱,又一指头戳严峫脑门上:“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
“走了走了,”严峫歪歪斜斜在马路牙子上,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撑在江停肩上,无所谓地看着他青筋乱迸的妈:“赶紧回家,路上别耽搁,不用常来看我,回家别骂我爸,啊。”
严母怒道:“养你不如养头猪!小陆啊,让你费心了,回头我再来看你,咱们没事多唠嗑唠嗑,以后记得来咱家玩儿啊!”
江停怕招出严峫更多话来,只能礼貌地点头应承,送严家爹妈上了车。眼睁睁看汽车发动,突然后车窗又降下一条缝,露出了严母欲言又止的脸。
“妈你想说什么?”
严母犹豫再三,拿出手机迅速发了条短信,严峫手机叮当一响。
“待会记得看我的消息!”严母谆谆叮嘱,又转向江停:“小陆啊,今天谢谢你啦!下次一定要记得来看我跟他爸!”
“……”江停眼皮再次不由自主狂跳起来,刚忍不住要再重申一遍自己跟严峫坚固的纯友情,汽车就轰然扬长而去,原地只留下了袅袅一阵尾烟。
“伯母到底给你发了什么?”
严峫摸出手机打开,屏幕显示出来自年老貌美曾翠翠的最新微信:
【好好过日子,彼此扶持信任,两个年轻人要注意节制!你妈。】
“………………”江停蓦然大怒:“你根本就没跟你父母解释对吧?!”
严峫手忙脚乱捂住他的嘴:“嘘,嘘,我头晕,我喝多了……”
严峫醉醺醺地靠在江停身上,顺着长长的小区林荫路往回走。他就像个散发着酒气的人形沙袋,每走一步都拖着脚,不要脸地把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江停肩头上,嘴里还不清不楚地嘟囔:“我跟你说,咱爸妈都做好认你当儿媳妇的心理准备了。你没看他俩多喜欢你吗,都是我出的主意在家做饭表现,还不赶紧谢谢我?……”
江停冷冷道:“你从最开始就是故意把他俩找来的?”
严峫:“哎呀那倒也没有……”
“你还胡说八道了些什么,是不是咱俩已经私定终身非卿不娶了?”
严峫得意洋洋,刚想夸下海口说何止非卿不娶,简直就是缘定三生,结果一眼瞥见江停的脸色,立刻抱头呻吟:“我喝多了我头痛,啊我走不动了,救命……”
严峫早年警校毕业分配到派出所,各路打架滋事出丑的醉汉见得多了,练就了一身出神入化的精湛演技,满面痛苦的表情逼真无比,连路过的小学生都回头奶声奶气喊道:“麻麻!你看那个长腿叔叔他愁眉苦脸的,他生病啦!”
是的这个长腿叔叔脑子的确病了——江停一把拽住严峫的手,沉着冷静大步流星,在严影帝将装病推到演技的巅峰之前强行把他拉回了家。
家里已经被严家的司机收拾得窗明几净,连地板都拖过了,碗筷全部洗得铮亮发光,整整齐齐垒在消毒柜里。江停把踉踉跄跄的严峫往沙发上一推,反手关了门,就低头去换鞋。
然而他刚把脚从平底鞋里蹬出来,突然身后传来呼吸声,紧接着一个火热的怀抱覆了上来,把他向后一勒,转身按在了墙上:“江停……”
江停步伐不稳,一只脚还在鞋里,另一脚穿着袜子就踩在了冰凉的地砖上,只来得及发出细微的吸气,就被严峫结结实实地亲住了。带着浓郁酒香的亲吻随舌尖送到咽喉,恍惚给人一种微醺的错觉,江停一抬手,被严峫抓着掌心摁在墙上,沿着墙面一路下滑,随即摸索着试图伸进上衣后背里。
“……”江停咬牙反手抓住了严峫的手腕,硬是一点点拿开了:“你喝多了,给我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