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手,扭头,笑着看她拉住扶手喘息。
桑苑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运动会那天,拼尽全力跑了四百米,小腿没什么力气,心脏也跳得飞快。
她趴在护栏边休息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渐渐平复下来。
纪亦后背抵着栏杆,往外仰了仰身子,看着她笑:“来都来了,要不要去坐?”
巨大的摩天轮在他背后缓缓转动。
桑苑想也不想:“不要。”
“百分之百不想去?”
“百分之百。”
纪亦笑一声,移开目光,仰起头,喉头滑动。
“桑桑,你还记得初一时咱俩打赌吗?”
“什么?”
纪亦提醒她:“赌身高。我说我初三能比你高。结果我初二的时候就已经一米七了,比你高,所以我赢了。”
他声音停了一下:“你记得赌约吗?你写在便利贴上,我现在还保留着。”
桑苑也转过身,背靠着栏杆。
“这都多久了,你还惦记着呢。”
纪亦垂眸看她:“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赢了,所以,我们去坐摩天轮,怎么样?”
桑苑学着他一本正经地叹息:“你要自己找罪受,我懒得管你。”
纪亦站直了:“走。”
他拉住她袖子。
他俩登上的是个浅蓝的座舱。
坐好之后,舱门被工作人员嗒地关上。
他们随着转动缓缓上升,人、树、路灯都渐渐变小。
那边挥动充气棒的人群攒动,小广场中间圣诞树上装饰星星闪烁着。
他们一点点远离地面,一点点靠近夜空。
桑苑看了一会儿,转回脸。
纪亦异常安静。
座舱越升越高,他脑袋却越垂越低,握着扶手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
桑苑抱起手臂,一歪头,得意洋洋:“纪亦,我早就说了,你这是自己找罪受。”
纪亦没说话。
桑苑声音中带着笑:“你说你恐高症,脚踏实地呆在地上不好吗,还非得坐什么摩天轮。”
纪亦总算开了口,声音艰难:“桑桑。”
他没抬头。
发丝随动作可怜巴巴地耷拉着,有如鸦青,却又细软。
想到这人平时老仗着身高揉自己脑袋,桑苑终于有了掰回一城的感觉,她也揉揉他脑袋——
头发果然很软。
她笑起来:“纪亦,你还好吧?”
“不太好。”
他声音很干,也很诚实:“我有点怕。”
桑苑笑容扩大些:“别怕别怕,我陪着你呢。”
纪亦嗓音轻颤:“我觉得,我这个状态,靠我一个人,可能撑不到回归地面了。你能把手借给我吗?”
她一边笑一边把手递过去。
纪亦松开紧抓着的横杆,一把拉住她。
他两只手都握住她右手,依然没敢抬脑袋,垂着首,将额头轻轻贴在她手背上。
他问:“我们到哪儿了?”
“还有一会儿到顶。这里能看到我们学校的逸夫楼和钟楼。”
说明已经很高了。
纪亦将她拉得更紧。
难得看到他不那么游刃有余的时候,桑苑又揉一把他头发。
她找着话题:“你们家的人好像都恐高,你也是,你哥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