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阳光透明如醇蜜,笼着桑宁。
黑亮柔软的发丝浸在光里,她也浸在光里。
盛连浔起身,近了点,靠坐在书桌一角,闲散地屈着右腿,就这么看着她。
桑宁神情专注,手上的动作利索,
待到那个塑料喷壶装满薄荷水,桑宁又从一个小木头箱子里翻出些瓶瓶罐罐,有模有样,像个配方师,捏几滴这个舀两勺那个,拿玻璃棒搅拌了半天,终于满意地甩了甩手:“大功告成,有了宁姐牌薄荷水,从此之后再也没有蚊虫叮咬的烦恼。”
盛连浔并不相信:“有用?”
桑宁拎着喷水壶,分量足,两只手合力才拎得动,她挪动着脚步,在他家里外来来回回地喷:“那还用说,我这个驱蚊薄荷水特别好卖,是宁姐小卖部的爆款。”
“你是在跟我谈价钱。”盛连浔抱着手臂看她,似笑非笑。
“哎,”桑宁大方地摆手,“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提钱呢?这叫关心、关爱、关照。”
她说得理直气壮,转而狡黠一笑:“当然了,你要是非过意不去,我也不太好拒绝。”
盛连浔靠过来两步,伸手从她那里把喷壶拿过来,沉甸甸的,透明的水珠沾了几颗在他手腕上,然后随着拿喷壶的动作滑到线条结实的小臂,他接着喷那些花花草草:“见到效果再说。”
她信心十足:“见证奇迹吧,让你知道我‘驱蚊姐’在江湖上的名号并不是空穴来风。”
盛连浔在桑宁的指点下,把那些鲜薄荷驱蚊水喷得一滴不剩。
空气里浮动着浅淡的薄荷香,仿佛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新鲜清亮起来。
桑宁随身斜挎了一个小包,里面有一排透明的小瓶,她挑挑拣拣,拧开一瓶,往他面前递了递:“抹抹,消蚊子包很好用的。”
估计也有薄荷成分,味道辛辣,直冲鼻子,盛连浔嫌弃地皱眉,手插在兜里,不肯动。
熟知他的少爷脾气,桑宁也习惯了,她用食指指尖蘸了点清凉的药膏,举起来,冲他说:“低头。”
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盛连浔先是一愣,几乎片刻,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当真低了低下巴,同她拉近距离。
第9章
隐隐起了蝉声,藏在葱绿的枝叶间,声声不歇。
盛连浔像一件精致的素色瓷器,笼着冷光,皮相好,骨相也是上乘,就这么无遮无掩地放大在眼前,像是磨过皮,半个毛孔也看不到,桑宁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种美色,也是她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赚到了!桑宁仰着头,假装镇定地把药膏抹到他的眼皮上。
药膏初沾到皮肤上有点辣,抹开了就冒出淡淡的凉气,直往皮肤深层渗,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真有奇效,好像蚊子包真的没有那么痒了。
桑宁神情专注,抿着嘴,指尖儿轻软,将那点药膏摊得薄薄的。
小姑娘杏眼儿清亮,鼻子翘,离得这么近,皮肤白嫩透亮,像剥了壳的鸡蛋。
仔细看看,也算得上漂亮。
“头再低,使劲低!”她拍拍他的肩膀。
盛连浔罕见地有耐心,又将脖颈向前倾了一些。
蚊子包抹得仔细,连泛红的眼周都带了点药膏,有点辣眼睛,桑宁拿手当扇子,轻轻在他眼睛边扇动,还呼呼吹了几口气。
“好了好了,不痒了吧。”
天上的云是软的,眼边的风是软的,小姑娘秀气的眉眼是软的,好像连心也变得有一点点柔软。
那点难得的涟漪还没在无波无澜的心里激荡开来,桑宁已经麻利地把清凉膏塞进小挎包里,又从里面找出小本子和一支笔,生怕自己忘了,争分夺秒,边念念有词边记:“为盛小少爷抹药膏一次。”
右下角写清楚时间。
她笑眯眯的:“这可是另外的价钱。”
盛连浔:“……”
好的,刚才那先微不足道的打动,他全部收回。
这个人完全是财迷本迷,根本没有人情味儿。
“晚上再抹一次药膏,明天肯定能消肿,是自己抹还是我代劳?为小少爷肝脑涂地是我的荣幸。”
桑宁得意地晃着手里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记账小本。
两人相对站着,沉默了片刻,盛连浔的右手微动,忽地往兜里一探,再伸出来,虚握成拳,拳心向下,看不见其中究竟,他淡声说:“伸手。”
桑宁眼睛一亮,盛哥这人比想象中的讲究多了,居然要付现!
她赶紧摊开手心,眼巴巴地举到他眼睛下。
盛连浔修长的手指一松,从指间落下一块水果糖,躺在她手心处。
那是一块桃子味的水果硬糖,包装很好看,白底上印着一个浅粉色的桃子,另一面是粉色桃心。
少女心十足,和他实在不搭调。
桑宁喜欢吃糖,最爱桃子味硬糖,也不跟他客气,撕开包装填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开来,浓郁的桃子味和夏天正好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