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也不急,一遍遍的和她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几乎是将软话好话全都说了个遍,脸上始终带着浅淡温柔的微笑,没有半分轻视没有一丝不耐烦。
倒是她身后方才押着这两个疯疯癫癫的女子出来的衙役有些不耐烦了,县令大人在场,还有那么些围观的老百姓,人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衙役不免心烦起来。
“俺说,你到底是来协助办案的还是来谈心的?不是想看她的舌头吗?你要是不好下手掰开她的嘴,俺来帮你,别磨叽了赶紧的!”
那衙役说着,一把上前就抓住了女子的肩头,作势要把她的脸掰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衙役还没怎么着呢,江秋意已经反手将他伸向女子的魔爪抓住,只掰住了中指,手上一用劲向上一翘,那衙役就吃痛的嗷嗷大叫起来。
“哎哎哎……你干啥!”
“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她是受害者不是犯人!大秦律哪一条教你把受害者当犯人审了?还是你看她是女子,还是个受过凌辱的女子,从心里就轻看了她!根本不把她当人看!”
江秋意很生气,那衙役对受害者的态度真的让她怒火中烧,手上的力气再大一分,这中指就要废了。
“秋娘,别生气……”
谢六郎将自己的一只手搭在江秋意的肩膀上,在她身边蹲下,她的举动已经在百姓中引起了骚动,毕竟光天化日之下袭击官差,而且还是个女子,这样的事情不管起因如何,人们都只会诧异于这女子的诡异。
谢六郎用身体挡住了江秋意,嘴里虽然劝着江秋意不要生气,可他自己看那衙役的眼神分明也是带着暴怒的。
“秋娘,不如将她带进去再问吧!这里人太多她这么害怕,可能也问不出些什么来。”
谢六郎的话说的十分有道理,江秋意又如何不知道?可是秦师爷在石屏素有好人缘,若不当面拆穿他的虚伪面具,恐怕这件事在百姓中不知道会流传成什么样子。
江秋意不在乎这些,可明显司徒律津是在乎的,他不止是这石屏县衙的县太爷,还复姓司徒,代表着皇家,他的行为不能给皇室带来任何污点。而这样一桩铁证如山的惨案,也不应该留下任何容人猜疑的疑点。
江秋意沉了眸子,放开了那衙役的手,只对那如惊弓之鸟的女子说:
“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的整个人生都毁了。可正是如此才更加不能任由害你的人逍遥法外,你不指证他,他就能一直喊冤,可他当真是冤枉的吗?你咽得下这口气吗?你被害的这样惨,若是还有人议论起这桩惨案时不明所以,被那禽兽往日的虚伪面具所骗,为他喊冤,你甘心吗?”
“唔,唔,唔,不,不……”
处于惊恐中的女子猛的扑了过来,抓住了江秋意的肩膀,污浊的脸上全是泪水,长大了嘴艰难的吐着字,却发音混乱神情癫狂,看起来跟突然发了疯似的。
“你张开嘴,张开嘴!”
那女子抓着江秋意的肩膀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简直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江秋意吃痛,六郎看到她皱眉,想去掰开那女子的手却被她制止住了,江秋意只一个劲柔声的和那女子说着话。
女子闻言张开了自己的嘴,露出了满是斑驳咬痕甚至已经开始化脓的舌头。江秋意的眼泪,当场就一颗颗的掉了下来,饶是谢六郎这样的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人,她说不清楚话,是因为想咬舌自尽,而且不止一次,她的舌头咬伤了,几乎已经全部咬烂完了,问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江秋意背对着司徒律津,司徒律津能看见她颤抖的双肩,而她浑身散发的浓郁悲伤,满满的不忿,透着微风,慢慢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江秋意艰难的站了起来,说:“活人说不了话,死人却还能为自己伸冤,大人,请允许我为里头死去的那位姑娘验尸,不管这些禽兽都做了什么,尸体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们的。”
江秋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可她看司徒律津的眼神却那样坚定,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一个字咬的特别僵硬,余光瞥过秦师爷那边时更是凌厉的如同刀子一般,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司徒律津点点头,江秋意便走进了秦师爷的私宅,在里头待了许久,出来的时候神情是异常悲愤的,站在逐渐斜落的夕阳下,只觉得这世上怎么还能有这样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