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带着些许俏皮的揶揄,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谢六郎听了,只觉得自己是无端端小家子气了一番,脸色有些尴尬,局促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才说:“那好吧,俺都听你的,那你自己在外面当心点,千万照顾好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之后,谢六郎才依依不舍的上了官府派来的马车,江秋意和楚苗苗也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只是不同的两个方向,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同仁堂的大夫一看是府衙的官差上门求诊,自然是不敢怠慢,秦师爷私宅那档子事,不消片刻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这老大夫见着病人之前,心里就是已经有了个底的,可问诊的时候却还是很震惊。
能瞧的地方瞧了个遍,孟传良在药童捧过来的水盆里洗干净了手,整理齐了自己的衣冠,这才出屏风,跟县太爷禀报。
“回禀大人,此女伤势最重是在舌头处,口腔已经溃烂,纵使治好,往后也很难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了,至于身上其他地方的伤,男女有别,请恕小人实在不方便为她诊治,听说今日有人协助大人验尸,想来也是略通药理的,大人不妨叫那人来看看。”
不止是男女有别,在这位老医生眼里,除了世家贵族的女子那些个千金贵体是值得医治的,其他的贫贱女子,生死只有天命,完全没有必要浪费自己的一身好医术去救治。
至于这个女子就更加没有必要了,出来那样的事,她就不应该活下来!听说一同被救出来的还有另外一名女子,人家一醒就撞墙自尽了,倒落得一个贞烈女子的好名声,人们谈论起她时只会有更多的怜悯,她的家人也不至于蒙羞。
这个女子嘛!瞧她舌头上的伤口,倒也不是个怕死的,只怕当时被凌辱真的是恨不得去死吧!
她的下巴已经是习惯性的脱臼了,刚才为她检查舌头上的伤口时孟传良就发现了,那应该是凌辱他的人为了防止她咬舌自尽,经常往她嘴里塞布条导致的。饶是如此,她还是逮着机会就想咬舌自尽啊!
可既如此刚烈,又为何还要苟活于世?不学那另外一名女子,给自己留个贞烈名声,也少为家人添辱。
孟传良简单的开了药方就递给了县太爷身边的小书童,然后说:“大人,一日三次,连吃三天,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早在那句不方便诊治的时候江秋意就全身都炸毛了,人命关天,竟一句不方便诊治就草草了事?这位所谓德高望重的坐堂大夫,竟轻易的抛弃了他的病人,随随便便开了副药方,那上面竟是几味治疗小儿夜啼受惊的安神药!
这是什么大夫?能救他不救?江秋意气的,夺过药方就问:“大夫,你是觉得她只是受了惊吓吗?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居然给她开小儿定惊散?你到底是不是大夫?”
一句话,叫众人惊的面面相窥,老大夫还没开口,他身边的小药童就先站出来了:“你是什么人?竟敢质疑坐堂大夫的诊断?大夫开药自然有大夫的道理,这女子已然这样了,根本就没有继续救治的必要!”
小药童到底还是少磨炼,竟直接的就将老大夫一路过来时与他私下说过的话直接就宣之于口了,这下子不止江秋意怒火中烧,连司徒律津都看不下去了。
“什么话?本官让你来救人,你却认为没有救治的必要了?难不成你是在公开违背本官的命令吗?”
生长于皇室的人,再怎么虎落平阳,身上还是带了股上位者的威严,尤其是司徒律津话音刚落,外头就进来了一个黑衣侍卫,明晃晃的刀剑就架在了老大夫的脖子上,吓的他当场腿软。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不敢,小人这就重新开药方!这就重新开药方!”
江秋意这边犹自不解气,只听得屏风后“乒乓”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江秋意全身一震,不顾一切的从进去,楚苗苗显然是听见了外头的谈话,生无可恋,竟砸碎了床边喝水的碗,用那碎片割腕自杀了。
“姑娘!”江秋意一声惊呼,连忙上去捂住了楚苗苗手腕上的伤口,止住了那不停往外冒的鲜血。
“大人,止血药!快叫大夫拿止血药!”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江秋意一整晚都不敢合眼,滴水未进,亲自守在床边,就生怕那姑娘醒过来之后再做什么傻事。
一直到次日谢六郎早早的从家里赶来,江秋意仍一动不动的守在床边。明明只是素不相识的人,她却这样尽心尽力到仿佛那是她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司徒律津和谢六郎站在门外,虽神色各异,却是在看同一个女人。
第107章三人行必有我师
屋里头的江秋意还在说话,从昨晚一番紧急抢救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之后,她就开始坐在床边不停的跟她说话,说了一晚上,这声音都有些嘶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