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苗苗这样的情况,在这个将女子贞洁看得比性命更重要的社会,与姻缘上估计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江秋意私心里想着,潜移默化的改变她,让她自己独立起来,而做陶,显然就是支撑她活下去最大的动力了。
微微点了点头,楚苗苗望着江秋意,只觉得她身后晨曦的红日,都没有她面前的这个女子耀眼,她说着话,浑身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没有半分寻常女儿家的小家子气,反倒像是个气吞山河的男子。
“我先回去了,六郎刚走,家里头正乱着呢,我尽快寻了人来帮你盖房子,你且先安心专研做陶的事情,其他的都不要去想,不要怕,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楚苗苗哽咽,衙门里的人虽一日三餐的照顾着她,县太爷也来瞧过她几次,可她心里知道,他们全都瞧不起他,所有的人,都觉得像她这样肮脏的女人就该去死!不死简直就是违背天理了。
就连姑子庙碍于县太爷的威严收留了她,可背地里谁不是在骂她亵渎了菩萨?弄脏了她们的清修之地。逼的她连夜逃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山上。她不想见人,也不敢见人,要不是抱着那卑微念想,多少次她都想一头撞死在荒山野岭里算了!
只有一个江秋意,从头到尾对她除了怜悯就是怜悯,绝对没有半分不瞧不起。楚苗苗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冲着江秋意跪下了:“秋姐姐,大恩大德,苗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江秋意本来都打算走了,见楚苗苗跪下了,连忙过去扶她:“说什么傻话?快起来!我帮你,是因为你自己个争气!还有,我真心喜欢你,对于喜欢的人,姐姐从来都是掏心掏肺的。”
“那姐姐不喜欢的人呢?”
“那自然是掏那人的心肺咯!”
“呵呵呵呵呵……”
原本还泪眼婆娑的楚苗苗,被江秋意这么故意的一逗,终于破涕为笑了。
因为绕道去了楚苗苗住的地方,江秋意这一趟回家走的路就格外远了些,走到家门口,差点没累瘫了。
谢三姐如常的在院门口支了小摊子收小鱼干,卖魔芋豆腐。可今天来送小鱼干的却没有了青壮年,全是一些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最大的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来买魔芋豆腐的妇人也少了很多,更不像往常一样聚到了一起就有说有笑的,全都是满脸的愁容,更有不少捂嘴无声哭泣的。
是啊,家里头的顶梁柱都走了,留下这一门的孤寡老弱,这男人们最快也得等到年底寒冬来临才能回家,而且能不能全手全脚的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呢!大伙又有谁能高兴得起来呢?
江秋意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征兵过后这一季的麦子就成了朝廷要征收的兵粮了,到时候这家家户户可怎么过活啊?
光在石屏打转是不行了,必须想办法从临安城这样富贵的地方打开门路,让这些家里头没了男人,很快粮食又要被朝廷征收了去的贫苦人家,人人都有口饭吃!
江秋意走过自家门口,和那些垂头丧气的妇人们一一打过招呼,就进去找六郎娘了。
还没说上几句话,院子外头的人就听见谢四妹尖锐的嗓子在喊:“什么?六郎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买地垦荒种那没人吃的蚕豆?还要挖塘养鱼请乡亲们来搭把手给你做工?你疯了不成?家里头有几个钱能容你这样铺排?你是想败家啊!”
江秋意的声音很清冷,没有半分被侮辱的愤怒。只听见她说。
“不是我想铺排,想败家,我只想是个大伙找一条活路!婆婆,地里头的这一茬麦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男人们全在前线打战,朝廷来征收兵粮,谁敢不给,谁能忍心叫前线搏命的男人们饿了肚子?”
“可交完兵粮,剩下的粮食够大伙熬到玉米收成的时候吗?这年头,谁家还有存粮?到时候大伙怎么过活?”
屋里头江秋意的话,正是大伙眼下最担心的问题,大伙不由得屏住呼吸一个个竖起耳朵听着屋里头的动静。
谢四妹吊高了嗓子尖酸刻薄的说:“你是庙里头的菩萨啊!旁人家能不能活关你啥事?管好自己家就成了!种什么蚕豆?你说这一季的麦子收成之后跟四爷爷租几块地种蛇六谷还有大头菜也就算了,种蚕豆干什么?你是天天的不折腾点事情出来就难受的慌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