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将军!老百姓自己的大将军!”
江秋意垂眸,有一滴眼泪掉进了药碗里,里面的人有离开的意向,她忙后退几步,佯装刚刚过来的样子。
只是刚出六郎营帐,一个个被他的热血激发的豪气干云的众人,一眼看见江秋意,抱拳别扭的唤了一声:“秋小哥。”
然后一个个面红耳赤神情怪异的走了,那些假装不经意往她身上瞟的眼神,别说有多怪异了。
江秋意摸不着头脑,进去就问:“你这些兄弟都咋啦?一个个看着我怪怪的。”
“没事,大概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标志的少年郎吧!”
六郎坐在床边,笑眯眯的朝江秋意招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江秋意原就娇小玲珑,穿了军装刻意隐瞒了女子身份,混在五大三粗的兵丁里头,看起来可不就是个小小少年郎么!
一番话叫人哄得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扬,江秋意想,真是不得了了,六郎这张嘴越来越甜了,跟抹了蜜糖似的能甜死人。手里头的药碗递给了六郎,她说:“快喝,温度刚刚好的。”
谢六郎傻笑了一下,也不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腕,就着碗就将一大碗黑漆漆苦了吧唧药汤喝完了。
江秋意放下汤碗,指尖微红,略略有些疼,她想藏起来不让六郎看见,奈何谢六郎百步穿杨的名头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眼尖,本就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再加上一双眼睛全都长江秋意身上了,怎么能看不见!
“可是烫着了,俺看看!”
不由分手的就将江秋意的手拽在手里,瞧见了那指尖上的微红,心疼的不得了:“咋那么傻,不知道拿个托盘盛着呀!手指头都烫红了!疼不疼?”
“你要是真心疼我,军营里这么多人,干嘛眼巴巴的让我给你送药换药?你支使谁不行?我正做着饭呢!”
六郎被怼的有些不好意思,又露出了憨厚的一面,只尴尬的挠挠头,然后就被江秋意顺势推倒了。
“来来来,换药换药,换好了我得回去看看我的抓饭好了没。”
他年轻体质好,即使受了那么多的重伤,依旧能吃能喝还能睡,恢复的就更好了。江秋意解下他身上的纱布,伤口依旧开始慢慢愈合,没有发炎没有化脓,不像之前一样皮肉外翻,血肉模糊。
江秋意一直生长在和平安稳的年代,穿越过来之后北秦虽然贫困了些,可到底远离边境,战火,从来没有烧到那里。她知道死人是什么样,从医几十年,怎么可能没见过死人。
可她不知道战场上的死人是什么样!
土城的战后清理,她站在城头上看了一眼。
尸体堆积成一座横七竖八的小山坡,仿佛那里已经不是人,不过就是些什么破落的物件。断胳膊断腿,被砍断的头颅,七零八散的尸块,利箭穿心扎的跟刺猬似的尸体……
秦兵把他们的同袍,一个个的从尸山上扒下来,重新安葬。
之前土城危及,人手不足没有办法,阵亡的兵士尸体全都囤积在了一处,不是六郎没有给予烈士应有的尊重,实在是他没有时间,他要护着活着的人。
谢六郎醒过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这座尸山,他跪在那,不哭不喊,只说了一句:“兄弟们走好,等将来六郎去了底下,再找弟兄们喝酒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