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数百年,除了那些开疆辟土的开国名将,哪个还有谢六郎这样的军功?
而除了谢六郎,其他的寒门子弟仍然被压制的死死的,别的不说,就是江索等军功赫赫的秦羽营将领,入了长安这一年来不也全都在世家子弟的手底下受尽了白眼冷待吗?
大秦的朝堂,即使有了百年难遇的贤明君王,勇猛无双的大将军王,可朝政仍是被老氏族掣肘,今上被牵制的死死的,许多在他心中筹谋了多年,利国利民的国策,全成了积压在御书房书案上发不出去的废纸。
他让江秋意来,可不止是和谈,只是那点个心思,既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心知她通透,却不曾想她通透到如此地步,方才那字字句句里,江秋意说的全是她自己,半个字不曾牵扯谢六郎。
这也是司徒律锦的心思,他希望江秋意能在打击老氏族势力上替他出力,却不希望谢六郎这个大将军牵扯进来,可他们是一家,谢六郎又是个爱妻如命的,只怕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拿捏。
但看江秋意脸上笑容轻松,司徒律锦便知道,这分寸她自会把握好,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谢六郎沾染上那些魑魅魍魉的阴谋算计半分。
大将军王,是要顶天立地去打战的。
于是,司徒律锦笑了笑,取下了随身的虎符递给江秋意:“必要时,可调动驻扎黄岐山的羽林军。”
“陛下重组羽林军啦?”
江秋意也不客气,在长安她要钱,钱没人家多,要势力,势力没人家强,要是没这点人马保命,斗氏族破陈规?能办成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了!
“嗯,羽林郎从前只是被拆散了改编入禁卫军,禁卫军随梁王反叛,最后虽然也迷途知返了,可这叛军的罪名羽林郎是怎么也洗脱不掉了,虽然朕重设了羽林军,营地驻守在长安城八十里外的黄岐山,可他们却处境艰难。”
“朕要提醒你一下,羽林郎的编制是不被兵部认可的,除了朕时不时从宫中节省一点用度接济他们,羽林军已经整整半年没发过一分钱粮饷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哗变的。”
“啊?”
方才还笑眯眯的去接的那枚虎符,此时却成了块烫手的山芋,江秋意瞪大了讹眼睛不敢置信:“合着陛下这是想黑我的银子去发军饷是吧?这个时候把羽林军给我,我不砸进去几百万两银子先把朝廷拖欠他们的军饷发了,羽林郎谁能听我的号令?”
看着司徒律锦一脸奸计得逞却偏偏要装的严肃正经,憋笑憋的快内伤的模样,江秋意气的简直恨不得当场把虎符摔了。
司徒律津看她难受,怕她脾气上来了当真摔了虎符,忙说:“要不了几百万两,顶多几十万两,除了原来隶属羽林军的被留在了黄岐山,其他的禁卫军全都拆编分散到各个边城中了,终生戍边,这是陛下的恩赐。”
确实,他们跟随梁王反出长安,按照大秦以往历届君王的处事风格,杀一儆百,这些人只怕都难逃一死,甚至还要牵连家眷充军流放,如今只罚他们终生戍边而不牵连家人,只怕也是今上在朝堂上费尽了心思才替他们争取下来的从宽从轻处理。
至于羽林郎为何能被单独留下来,在场诸人心知肚明。
说到底,梁王叛出长安,被编制在禁卫军里的羽林郎只怕是没少推波助澜连带着给今上通风报信,要不,今上何以那么精确的知道当时的梁王斗胆回来与禹王密谋逼宫?还有后来在邺城最后一战里,羽林军也是当卧底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
可今上一直是个光明磊落的英主形象,羽林郎在禁卫军阵营里的那些作为,自然是不能被光明正大的论功行赏的,毕竟算计自家亲兄弟,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多多少少还是于英名有损的。
是以,羽林军如今地位尴尬,明面上他们是犯了错的叛军,可实际上他们却是劳苦功高的功臣,今上不止不能为他们正名,连军饷都发不出来,时间长了,只怕人心要散啊!
叹了一口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这羽林军也够可怜的了,半年没发军饷了。
“陛下,羽林军还剩下多少人?”
这话是谢六郎问的,这个人,只要是关乎军队关乎士兵的事情,总是格外的上心,要不然也不能为了已经被定义为叛军的禁卫军以身涉险。
“八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