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没事了。”
五个字,江秋意全身一震,心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没事就好,你再睡一会吧,陛下来了,我去看看他走了没有。”
她男人醒了,江秋意总算是有心情去做别的事情了。
谢六郎是个看着糊涂其实心里头敞亮的人,这一次掘地三尺都找不着自己媳妇儿,他就是再没心机这会子也回过来味了,当然不会拦着江秋意去做她想做的事儿。
江秋意安顿好谢六郎,自己个就出去找司徒律锦了。她想的一点儿没错,司徒律锦并没有走,他正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跟荣王掰扯呢。
院子里连只呱呱叫的蟾蜍都被撵干净了,外围有侍卫戒严,里面有从龙卫守护,江秋意靠不过去,只能远远的看见荣王气急败坏的在和今上争辩什么,都差点打起来了。
后来看见她过来了,荣王便压住了脾气,垂头丧气的告了退,路过江秋意身边时还特别愧疚的看了她一眼,眼睛里全是亏欠。
江秋意也不是那矫情的人,她了解司徒律津的为人,自己一杠子打倒一船人的连他也不给好脸子其实也没什么道理的,当下便受了他的致歉,冲他微微笑了笑,表示自己已经不介意了,这才面圣去了。
从回廊走到院子里的假山旁,江秋意想了很多种面圣的态度,她该拿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这位曾经在她心目中是千古明君的皇帝?
可想的再多,她跪下之后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
“陛下想借着这次的事儿不脏了自己的手干干净净的除了禹王,如今心愿达成了,陛下应该高枕无忧了才是,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谢六郎死不了,臣妇也死不了,命大着呢!陛下可以安心的回去庆祝该死的人都死干净了!”
司徒律锦刚刚已经被荣王呛白了一通了,这会子再对上江秋意,他心中有愧,一肚子的怒气便撒不出来。
倘若她上来就毕恭毕敬的粉饰太平,那么君臣之间隐患就算是埋下了,日后被有心之人借此挑拨,这间隙越生越大,反倒成了大问题。
可她这么一腔怒火的质问,反倒是证明即使到了此时此刻,他们夫妻也还是很以前一样,更多的是拿他当知己好友,而仅仅是君臣。
这也是这位皇帝陛下心中最矛盾的地方,他一贯御人有术,是知道这生死之交和君臣之礼之间微妙的差别的,可他有时候却又想让面前跪着的这个女子对自己多一份敬畏,像其他人面对九五之尊时该有的敬畏一样。
偏偏,仿佛她骨子里便是没有这些东西的,到不是说她傲慢无礼不懂敬畏,只是,仿佛她的敬畏只给她认可的值得尊敬的人,而不是因为那人的身份。
曾经,她对自己也是充满敬仰的,彼时他正卷起裤腿满脚污泥的站在田地中央,看着绿油油的梯田水稻喜极而泣,她就笑着站在一旁无比崇敬的看着自己,那时候司徒律锦从江秋意的眼中看到了一个盛世明君。
如今这个明君正在日益消磨她眼中的崇敬,这么一想,司徒律锦心中就越发愧疚了,皇帝是不用对臣下愧疚的,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可朋友之间利用算计,肯定就是愧疚的。
“是朕,朕对不住你了!”
司徒律锦卸下了当皇帝的架子,躬身作揖,真心实意的跟江秋意道了歉。可江秋意却不会见好就收,她还是不依不饶:“一句对不起就行了?”
“我差点死了,六郎也差点死了!你为了除掉自己身上的大毒瘤就拿我们夫妻当诱饵,我们对你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随时可以弃车保帅的车吗?六郎伤的那么重,他的手有可能这辈子都拉不开弓提不了剑了你知道吗?”
“为了一个根本就翻不起多大波浪的禹王,你竟然故意模糊了线索,不止高告诉六郎我被囚禁在那儿,还让他没头苍蝇似的一样掘地三尺的寻我,还扣下了李东,李东好容易才寻到我的线索,你却把人扣下了不让他告诉谢六郎!”
“陛下,你也是有过心爱之人的,你怎么忍心看着六郎找我找的都快绝望了?他要是不绝望就不会自乱阵脚,傻乎乎的孤身涉险,差点栽在贼人手里!你是想害死自己的大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