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拍了。”
那摄像一愣,然后瞪眼,显而易见的火气噌噌地撞上来。
谈近雪抬起头。
宗梓和摄像似乎陷入了对峙。
康柏羽走过来:“怎么回事?”
摄像小伙子一脸的憋火:“这还不让拍了。”
康柏羽皱了皱眉,转向宗梓,脸上稍微温和了一些:“为什么不让摄像进行工作呢?”
宗梓语气平淡,“你们的工作在伤害别人。”
康柏羽半天没说话。转身跟横眉怒目的摄像师摆了摆手,带着人走了。
宗梓在谈近雪旁边坐下:“你休息一会儿吧。”
谈近雪摇摇头,“没事。”
她忽然看了宗梓一眼,“疼吗?”
男生衣服上全是泥点子,裤腿更是湿透,糊了厚厚一层泥巴。他像下地插秧的农民们惯常的那样,把裤腿挽到了小腿上。
裸露出的皮肤上有一道道擦伤的口子。
宗梓眉毛抽了抽,“你干什么提醒我……”
好疼。
他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
肩头忽然一重。
刚刚还在讲话的少年却已经睡着了,头垂下来,轻轻倚在宗梓肩膀上。
宗梓浑身僵硬。
刚刚在背着姜秀花出村的时候,他没察觉到腿上的割伤大概是因为内心的焦虑,而现在腿上疼痛突然变得完全可以忍受,大概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
一种强烈的感情带来的生理性反应。宗梓听见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
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
宗梓肩膀上的分量立刻变轻了。谈近雪晃晃头,站起身来迎上医生。
“大夫,我母亲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已经脱离危险了。右腿骨折,颅内有血肿,具体情况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后在做判断。”
“但是病人的风湿性关节炎已经影响到心脏,在她这个年纪都属于比较少见和严重的,必须尽快进行干预治疗了。”
“好。我明白了。谢谢医生。”谈近雪道。
大夫转身离开了。
宗梓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他觉得谈近雪或许需要一些安慰。
但少年看起来依然是那副严肃沉着的样子,好像天塌下来,他也能毫不畏惧毫不犹豫地扛在肩膀上。
然后开口说了一句让宗梓意想不到的话。
“借我点钱。”
宗梓“啊”了一声,然后立刻道:“行,你要多少?”
谈近雪考虑了半分钟,然后道:“五万。”
宗梓微怔,“好。”
“我去下卫生间。”谈近雪说完,往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让过了一个举着吊瓶的病人,谈近雪在两个门口中间徘徊了两秒。然后闪身进了其中一扇门,把门闩上了。
门上斗大的一个“男”字。
正是半夜,卫生间里没人。
胖猫从洗手台前的镜子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嗷”地一声,抬起一只毛茸茸的jio指着谈近雪,“没脸没皮!你居然上公共男厕!”
谈近雪没工夫也没心情跟它扯淡,张口便问:“你主人呢?”
蓝猫“哼”了一声,“没回来呢。”它不情不愿地问:“你找我就为了这事?”
谈近雪面无表情:“我要一份完整的身份档案,性别为男。”
现在这个世界的“谈近雪”是个四处游荡的孤儿,四五岁的时候才被姜秀花收养,那个时候,手上就带着那只据说是亲生父母留下的手表了。他一直是个没档案的黑户。
“你要档案做什么?攻略完了不走人难道还在这儿结婚生子不成?”胖猫“啧啧”地说,顺便还夸张地看看周围的男士小便池,“哦,对了,你没有关键工具。”
谈近雪一个眼神,胖猫噤声了。
灰蓝色的尾巴毛儿悄悄地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