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的日子仿佛越来越近了,短短几天里, 宗梓做得了完美的蛋包饭,就等着谈近雪一睁眼便献宝给他。
只要他还能听见自己的话, 还能看到自己的脸, 他就有把握让谈近雪重新对自己露出笑容来。
朝思暮想, 眼下的宗梓奢求的也只有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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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刷厂的老宿舍楼下。一个男人踩灭烟蒂,眯起眼看着高瘦青年从楼道中出来,走向小区外的便利店。他起身, 进了楼道。
男人正是贺华。
他走上五楼,取出钥匙, 顺利地打开了门。
老旧公寓中很安静,客厅和书房显得井井有条, 几乎都看不出生活的痕迹。贺华皱了皱眉,他慢慢走向卧室,伸手推开房门。
如同试探着, 打开一个不敢面对的现实。
卧室中的景象与其他两个房间截然不同。原本只是用作临时休憩的椅子上堆着没有叠起的薄毯,一叠设计稿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看起来宗梓这段时间,无论是工作还是休息,都待在这里。
贺华的目光终于落在床|上。
男人面容苍白,却也难得地恬静,没有皱眉。他穿着舒适的睡衣,被子细致地盖到肩膀处。黑色的碎发长长了一些,却并不凌乱,反而让他往日的强势里平添一丝柔软。
贺华平稳的呼吸终于露出了絮乱。
他缓步走上前,手指颤动,悬空在人额前,到底还是落回身畔,紧握成拳。
贺华看到了墙上焊死的铁环,他眉头一蹙。
从他进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半个小时,谈近雪的状态却比沉睡更安静,安静得叫人害怕。
这昏迷太不正常。
上一次与谈近雪通话,男人透露了他被囚禁的事,却在言语间交代他,一个月后再过来。
贺华却没想到,只一个月的时间,他便成了这幅模样。
贺华面色紧绷,拨通电话。
“上来吧,病人情况不好,需要担架。”
一分钟后,装备齐全的医护人员进了屋,对谈近雪做了初步检查后,负责的大夫脸色难看,示意几个人将病人安置在急救担架上,抬出这间狭小的公寓。
“他病情恶化的太快了。现在已经没有基本反应了。”大夫对贺华道:“即使现在入院治疗,很可能也无法拖延太久。”
指甲嵌入掌心,贺华面孔依然一派平静。
“我知道了。请您务必减轻他的痛苦。”
他说得郑重,医生也只有点头。虽然现在这具身体,甚至不一定能明白什么是“痛苦”。
贺华在众人后面走出公寓,将门重新锁好。
从楼道出去,炽烈的阳光格外刺眼,竟让他一时有了流泪的冲动。贺华眯起眼睛,适应着白晃晃的阳光,一片阴影落在他面孔上。
宗梓站在他对面,手中还提着一袋新鲜蔬菜。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华。
“你要带他去哪?”
贺华冷笑,词锋尖利:“医院。宗设计师非法囚禁,这事我们容后再算,你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诚泽却不能,我也不能。”
青年巧克力色的瞳孔中满是恶意,“他是我的。”
他慢吞吞地道:“他不属于诚泽,”宗梓顿了顿,唇角一弯,“更不属于你。”
贺华嘲讽地看着他手里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他身患绝症,无一日不在痛苦之中,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宗梓这才皱了皱眉,“什么绝症。他会醒过来的。”他冲贺华扬起下巴,冷淡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毫无干系。”
贺华皱眉,看了宗梓两秒,这才吐出三个字:“你疯了。”
他真的疯了。
那样理所当然的模样,否认所有的事实。
贺华刚与陈医生通过气,前些天就是宗梓打电话将医生叫到这里的,对方应该早已确定了谈近雪的身体情况。
宗梓这样的人,竟也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自欺欺人么。
宗梓只是淡淡道:“贺秘书,他也不会喜欢你逾越。”
他这么平平静静的一句话,让贺华脸色终于透出几分苍白。
果然,传说中不谙人情世故,单纯张狂的天才设计师也只是表象。这样敏锐的人,又怎么可能胸无城府?
贺华忽然有些想叹气。
谈近雪啊谈近雪,你要是知道喜欢了这么久的猫儿不是简单的牙尖爪利,而是真正面目狰狞的虎豹,心里又会作何感想?
贺华冷冷看了宗梓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